“小人遵命。”
揮退了仆人,沒過太久,陳凱就等來了他此刻必須要見到的那個人。其人進入公事房,隨手便關上了房門,自顧自的坐到了陳凱的面前,顯然熟稔非常,不光是對于這座公事房的主人,哪怕是單單對于這座公事房,亦是有著近乎于哪怕是閉著眼睛也能夠直接找到座位的熟悉。
“竟成,你知道這個時辰我已經下值了的,特特把我喚來有何要事?”
來人一副不甚耐煩的樣子,但卻依舊是來了。對此,陳凱是太過習慣了的,一點兒也沒有在意,干脆與其直接說明了狀況:“湛若,福建的蓮花堂已經開始玩火了。”
蓮花堂,不需要再多說些什么,鄺露立刻就明白了是天地會的事情。算起來,天地會成立已經兩年多了,鄺露在這期間聯絡過江西、南贛那些外派出去滲透、發展的會員,回到潮州之后,乃至是如今也在廣州做著刊行邸報的工作。用后世的說法,算是主管文宣方面的官員。
鄺露是天地會的第一個會員,真正的建會元老,很多事情知道得遠比旁人來得更加清楚。這天地會的局,陳凱早早就開始布了,但是一直沒有太大的投入,或者說是資源和精力方面的傾斜。歸根到底,清軍的軍事壓力過大。潮州方面需要做的首先是自保,諸如兩次陸豐棱堡保衛戰。其次是在能自保的基礎上展開反擊作戰,早前占據香港和奪取瓊州都是這般。直到去年的廣州一戰過后,尤其是前不久陳凱率軍收復了韶州府城,為廣州構建起了一道北部防線,軍事上承受著的巨大壓力才算是暫且得到舒緩。
宏觀上,明清戰略相持階段的形成,對于陳凱而言便是給予了他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用來恢復和發展。作為一個不正常的封建文官,陳凱的手法也與其他文官截然不同,比如粵海商業同盟就是一個例子。而天地會方面,陳凱確實有打算進行整理,只是沒想到蓮花堂的恣意生長已經逼得他不得不動了。
陳凱將他從曹從龍那邊獲取來的信息盡數說與鄺露,后者站在天地會總舵的角度很快也得到了與陳凱一般無二的結論來。
鎖起來,當初陳凱拉盧若騰和沈佺期入伙,實在是因為那兩次陸豐棱堡保衛戰之后,他在廣東戰場上已經進入到了反攻階段。接下來的日子里,他與福建在地理距離上會越來越遠,所以需要有能夠信任的人在鄭氏集團內部繼續發揮作用,最起碼也要起到一個在出現問題的情況下為其設法爭取時間的作用。盧若騰和沈佺期二人很合適,因為陳凱與他們是共過生死的交情,而鄭成功那邊,由于他們在中左所保衛戰中的表現,以及隨后一段時間里所起到的參謀作用,也同樣能夠獲得信任。
這樣的信任發展到了今天,鄭成功已經任命了盧若騰為福建巡撫,而沈佺期那邊也得到了一個按察副使,提調全省惠民藥局的官職。這對于陳凱、對于天地會而言確實是好事,奈何這二人又招徠了一批魯監國朝的朝臣以充實天地會在福建的力量,這卻反倒是玩得太過了。
“湛若,你知道,當初我若是打算在福建布局的話,可以吸納的人員有很多。那些人員當中,最適合的也是那道宗和尚,他是方外之士,在福建一省有著良好的關系網。更何況,那個萬五和尚更是長林寺萬家兄弟的一員,他們的大哥萬禮如今是一鎮總兵的差遣,國姓也已經有意要重用其人,就連那萬義、萬祿二人也有望出任一鎮。單單拉上一個道宗,便可以直接在福建埋下一根至關重要的釘子來!”
但是,鄺露很清楚,陳凱并沒有那么做。至于原因,也恰恰是因為長林寺萬家兄弟的義結金蘭。說明白了,陳凱并不打算因此而影響到他與鄭成功之間的關系,所以盡可能的不插手福建軍方的事情。甚至就算是在廣東,他可以組建地方部隊,但也絕少有插手戰兵各鎮的時候,道理都是相通的。
“竟成,蓮花堂那邊必須盡可能快的做出收斂。他們有意識的滲透福建的行政體系,這個苗頭不對。我怕……”
“我也是怕這個!”
不需要再把后面的話說出口了,對于魯監國朝借殼上市的擔憂,乃至是恐懼,已經在對視的目光中得到了彼此的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