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無稽的借口,成年人自然是騙不過的。奈何稚兒心思尚且單純,聽到此言,隨即便向永歷回道:“那煊兒給皇祖母和父皇吹吹吧,煊兒眼睛里進沙子的時候,母后也是給煊兒吹吹就不流淚了的。”
此言一出,母子二人的淚水再一次于眼眶中涌了出來。至尊位,看似風光無限,實則是高處不勝寒。況且生逢如今這末世,哪怕韃子的聲勢在明軍的攻勢下已經出現了衰退的征兆,但是能有如今氣象,皆是各路藩鎮的功勞。這其中,秦王已顯不臣之心,他便只能寄希望于李定國。可是往長遠了假設,如果有一天李定國擊敗了孫可望,卻又變成了另一個孫可望的話,他又當何以自處。
中興一事,類似的事情不是沒有過。衣冠南渡,則王與馬共天下;唐王朝平息安史之亂,則節度使遍地,唐王朝最終也是滅亡在了一個節度使的手里;宋室南渡,亦是靠著各藩鎮的努力才有了那半壁江山。但是他雖不傻,奈何這性子,宋高的長腿是學了個十足,但是駕馭這些臣子卻要差上太多。此間無關于能力,只是因為性子太過于軟弱,即便有千般手段也施展不出,僅此而已。
安撫了片刻,喚來王皇后將太子帶了出去,永歷皇帝才低聲向他的母親問道:“母后,如今引藩鎮入衛勢在必行,可是兒臣既信不過馬吉翔、龐天壽這兩個吃里扒外的奸佞之徒,奈何手中又無人可用,如之奈何啊?”
十八先生之獄對于永歷朝的打擊過于巨大,永歷皇帝信得過的朝臣和宦官被成批次的殺害,這對于他來說可以說是毀天滅地般的打擊。從此之后,乃至今時今日,永歷的耳目徹底被孫可望派在此處的親信以及馬吉翔和龐天壽這兩個家伙封閉,從而才有了去年閩粵兩省如此巨變,而他身為皇帝卻始終一無所知的千古奇聞。
余下的朝臣,數量已經不多,而且本也不是什么親信。況且有了十八先生之獄,又有誰還敢跳出來與孫可望為敵,無非是在此混日子罷了。相較之下,馬吉翔和龐天壽二人,要能力倒是有,但是如此不忠之人,永歷卻也不敢去用。別的不說,天知道此番是不是孫可望設下的什么套,正等著他鉆呢。
是真的見孫可望勢弱,有心改換門庭;還是此番打算借一個謊言,甚至是一個事實而釣魚執法,引他跳出來給孫可望以弒君的借口。對此,永歷皇帝既無法分別,也無能為力。而他的母親馬太后也沒有元祐皇后孟氏的那般智慧、沉穩。母子二人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母子二人無計可施,奈何馬吉翔和龐天壽是知道天下局勢變化,更是得到了關于李定國重新殺入廣西的消息。正是因為這樣的消息傳來,他們懷疑李定國是有意于解救永歷皇帝,才不得不站出來表態。
時間,是他們不能拖也不敢拖的。奈何三天過后,永歷皇帝依舊無所表示,馬吉翔只得讓龐天壽派人在宮中偷一件御用之物作為信物,才好取信于李定國。只不過,他們并不知道,此時此刻,李定國其實早已經離開了桂林前線,親率本部精銳向著安龍府的方向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