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興縣東北方向的馬市鎮,這里早在三國時期就是中原進入南粵的必經之地,修建有水陸碼頭和陸路驛站。明軍圍城以來,粟養志立刻便率領本部兵馬南下至此,以為牽制。明軍對于北面的清軍驅逐力度始終不大,故而粟養志也一直坐鎮此處,以應對變局。
謠言,他是沒過太久就從各種渠道得知了的。對此,自然是嗤之以鼻,甚至是連理會都懶得理會。
兩軍交戰,以謠言動搖敵方軍心,這是最常見的手段了。他是久歷行武的宿將,更加清楚但凡是戰事遷延,即便沒有敵方運作,民間的那些愚夫愚婦的恐懼,乃至是一些別有用心之徒也會生出各種謠言來。若是盡數相信,那么仗也就不用打了。
不過,粟養志也知道,世上永遠是智者少而愚者多。他有經驗,不代表他的那些將士們有;他有意志,也不代表他的那些將士們有。為將者,軍心是必須重視起來的,而他當下也有著一個極佳的便利條件,那就是南贛的援兵還在持續抵達,只要不斷有援兵和糧草送到,謠言就可以不攻自破了。
“韶州鎮守衛縣城,我部和贛州鎮左營皆在外牽制,府城只有一個城守協在,大帥,這樣會不會有后路不穩的危險?”
陳凱在清軍的風評中素來是以狡計百出著稱,被他算計過的清廷大人物比比皆是,其中有不少連腦袋都已經不在脖子上了。這等人物,萬一來個避實就虛,把他們的后路給斷了,在座的軍官也無不是覺得后脖頸子發涼。
“府城那里不必擔憂,本帥接到消息,南安鎮右營已經趕到。另外,大帥已經親統大軍南下,不日將至。這一次,也是先解了南雄之困,汀州府城那里也就迎刃而解了。”
聽聞粟養志此言,眾將無不是松了一口大氣。他們的這位大帥口中的大帥不會是別人,只會是曾經的南贛總兵,如今的南贛提督胡有升。不可否認,胡有升坐鎮南贛至今,在前任南贛巡撫劉武元的支持下死守贛州府,從而挫敗了金聲桓和李成棟前后三次的大規模攻勢。
那時候,兩省反正歸明,唯獨是卡在中間的南贛依舊效忠滿清。如此巨大的壓力,最終卻逆轉了戰局,一句力挽狂瀾是絕對稱得上的。
關于清初眾將,拋開明軍,后世人吹捧的多是八旗將帥,尤其是那些宗室。于綠營,張勇、王進寶、孫思克、趙良棟這河西四將,亦或是梁化鳳、蔡毓榮之流。南贛眾將,自胡有升以下,其實在南贛、湖廣、廣東等處戰場上都有著上佳表現。而對他們來說,那位曾經直接隸屬的大帥,更是南贛地區的定海神針,只要有胡有升在,明軍便得不了好的。
胡有升的提標即將趕到,這對于南雄眾將無異于是一劑強心針。接到消息,粟養志也連忙派了本部精騎,設法沖破明軍的層層干擾,抵近始興縣城下,將這個好消息告知韶州總兵賈熊。
時間,在不斷的推移,南贛提標的大軍在有條不紊的南下,幾乎每天粟養志都能接到最新的進展。局勢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這讓他不由得安下了些心,可是問題在于,始興縣那邊的明軍卻是連動靜也沒有哪怕半點兒——既不攻城,也不圍死了,仿佛陳凱是帶著那支大軍到這里野營來的!
“大帥,陳凱那廝可不是尋常人,這里面肯定有陰謀詭計的!”
陳凱越是不動,粟養志他們反倒越是沒來由的害怕。想來,韶州府城內的賈熊大抵也是這樣的狀態,甚至更要恐懼良多,因為他們才是最直面陳凱這個巨大威脅的。
接下來的日子里,對胡有升的期寄與對陳凱的憂慮開始在南雄眾將們的內心交織、糾結,漸漸的便打成了一個死結。粟養志是宿將,他們很清楚想要解開這個結就要先弄明白了陳凱到底為什么會一動不動,亦或者是直接將明軍驅逐出南雄府的地界,取得這一次戰事的勝利,否則是沒有別的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