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沒打算把梅花樁連根拔起,他們只要將露出地面的部分砍斷,甚至只要不妨礙攻城器械的行徑即可。
不同的隊伍,人數、組合皆有不同,但卻無不是有盾牌手在前掩護后面的輔兵清理梅花樁。這些清軍配合起來一看就不是那種臨時湊在一起的,其默契絲毫不下于真正的戰兵。其區別,無非就是戰兵的默契配合是為了殺人,而他們則是為了清理梅花樁。但是,只要有可能,任何人看到當前的這一幕都不會懷疑這些輔兵一旦殺起人來其配合上會真的差到哪去。
城頭上,黃興他們便是如是想來,額頭上的冷汗更是多了一重。先前幾次傳回來的情報,以及眼下城外清軍的旗號,西南經標上萬的大軍已經分明擺在了這里。這樣的兵力,于他們而言已經是壓力極其巨大了。可是現在看來,就連這些輔兵的素質都到了這樣的份上,那些戰兵的戰斗力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這個距離,雖在射程,但是精準度和力量上能夠對擁有盾牌手的清軍輔兵造成的威脅實在是微乎其微。眼見于此,黃興也不打算繼續浪費箭矢了,便讓那些射手停了下來。如此,一直到了清軍輔兵清理完成了近半的梅花樁,甚至換了另一批的輔兵上來射擊才重新展開。
角度不同了,清軍想要為三四個人提供遮掩就顯得力所不及了。一根根的利箭射出,不時的便有清軍的輔兵中箭倒地。有的,發出了痛苦的尖叫,隨即又設法站了起來,繼續著他們的工作;有的,哀嚎聲從倒在地上的身軀中發出,顯然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更有的則干脆一聲沒吭就直接被射倒在地上,身上插著根箭矢,已是再無了生息。
明軍的射擊開始奏效不過是片刻之后,于這等規模的梅花樁似乎也沒有削弱多少出去,清軍那邊的戰鼓敲響,巨大的攻城器械在輔兵們的賣力推動下緩緩前進。而那些隨同在后的清軍則持著各自的兵刃,緊隨著那些攻城器械,不肯將身體的任何部位暴露在外。
攻城器械緩慢的前進著,清軍的輔兵又上去一批,開始加快砍伐梅花樁的進度。清軍在緩緩的逼近,速度不快,但卻始終沒有停下來,距離城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那些梅花樁,隨著更多的清軍輔兵跟進,顯然已經不能阻滯清軍的推進速度了。
這并非是特意估算好的,但是憑借著多年的經驗,清軍的軍官們對此顯然是游刃有余,拿捏得恰到好處。
片刻之后,明軍城頭上的火炮開始發射,對準的不是城下如螞蟻般的清軍,而是那些高聳的望臺。目標更大,命中的概率更大,造成的殺傷更多,戰爭有的時候就像是數學題一樣,是可以精確計算的,但有的時候,變量在不斷的增加,運算能力稍有不足,往往便會越算越亂。
吱呀呀的木料折斷聲中,一輛望臺頹然倒地,臺上的清軍自不得免,尖叫著試圖拉住最后的生機,甚至更有些藝高人膽大的想要在落地的瞬間跳起,但卻不過只是枉然罷了。偌大的木制結構,能夠承載大量的士卒,其自重本就足以壓垮一切。
望臺后的清軍戰兵迅速逃竄,但也總有幾個落在后面的無法幸免于難。死神面前,無非貴賤。這些清軍無非是憑借著更加豐富的經驗設法規避掉更多戰死的可能,成為活下來的幸運兒罷了。
清軍還在不斷的前進著,黃興布下的梅花樁大陣沒到傍晚就已經被清軍給破了。所幸的是,夜戰的變數太大,尤其是對清軍這樣深入明軍腹地的是絕計不會選擇的。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們需要堅持的時間也不需要太久了。
這是理論而已,不到清軍鳴金退兵的那一瞬間,一切都還是未知之數。梅花樁被漸次砍平,英德縣城沒有護城河的存在,望臺早在半途就已經停下,與城頭的明軍對射。針對城頭明軍的射擊,這無疑給了那些沖車以更好地前進時機。不斷有明軍從城頭上中箭落下,伴隨著尖叫與否,如此高聳的城墻上掉下來,也只剩下了死路一條。伴隨著又一聲的墜落,最先抵近城下的沖車下的清軍喊著號子,攻城錐便重重砸在了城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