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陳凱這些年下來,無論是早期的智取潮州、義救廣州,還是后來的光復廣東和進取南贛,其人在廣東百姓心中的聲望從來都是極重的,這一點無論是鄭成功,還是李定國都沒辦法與其相比,更別說是他們了。而媽祖在中國沿海的百姓心中分量亦是素來極重的,于張孝起看來,陳凱這是借著褒封媽祖來提高他個人的聲望,甚至是對自身進行神話。
“這廝,就不怕遭了鄭賜姓的忌憚?”
搖了搖頭,笑過了陳凱的過猶不及,張孝起再看向郭之奇時,對方卻全然沒有半分笑意流露,有的反倒是對那個對手的激賞:“將子,你能看到這一點,陳凱斷不會看不到的。他之所以還要做得那么有恃無恐,關鍵還是在于那個咨議局上面,他是狹民意而來,此番更是要把那些反對建立咨議局的聲音給堵回去的。”
郭之奇至此一言,張孝起立刻就是一個恍然大悟——否定建立咨議局,那么作為咨議局第一個提案的褒封天妃之議自然也就不具備合法性了。但若是默認褒封之議,那么咨議局的存在也就有了其合理性的基礎,二者是相輔相成的。
捆綁銷售,張孝起不知道這樣的詞匯,但是腦海中也已經浮現出了類似的想法來。一連三個“這廝”吐出口來,后話卻說什么也憋不出來,弄得他好是一陣無語。直到片刻之后,他才緩過勁兒來,下意識的看了看根本沒人的左右,繼而壓低了聲音與郭之奇言道:“督師,下官風聞那鄭賜姓在福州設立六官以管理轄區,此事可是真的?”
與鄭氏集團之間的交集,粵西文官集團主要還是在于郭之奇和已故的連城璧,張孝起的主要工作是坐鎮粵西南,節制眾將的同時管理民政事務,盡量將這三個府發展成永歷朝廷的實控區,而非是藩鎮林立的名義上的控制區。
如其所言,他得到的消息說來也就是一個風聞二字,并非那等有證據的實錘。倒是郭之奇這邊,他與連城璧早前曾在廣州西部布局,那里的文官都是他們任命的,陳凱取得廣州的控制權后也沒有進行清洗和大規模的替換。雖說,那幾個縣的民政和訟獄現在都已經徹底服從于王江和曹從龍的管理了,但是郭之奇總還是有一份消息來源在的。
張孝起提及此事,郭之奇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旋即便點了點頭,對此表示了肯定。有消息指出,似乎陳凱和鄭成功之間產生了嫌隙,具體原因他還不清楚,但是鄭成功一手六官制度集權,陳凱反手就是一個廣東咨議局,確好像是見招拆招。可是,以他對陳凱的了解,這咨議局的事情絕非那么簡單。
交流了一番彼此的看法,郭之奇就回返驛館休息。他還要在高州府待上一兩個月的時間,乃是要為張孝起建立撫標一事鎮場的。
接下來的時日,張孝起一邊正式開始組建撫標,一邊也在將高州府的情況進行匯報,尤其是張月和郭登第這兩個家伙,最近這段時間是越來越不聽調遣了。這里面,與郭之奇之前對陳凱的彈劾怕是有著極大的關系,更有可能的是他們在此事后向陳凱的靠攏也越加賣力了,只怕遲早會改弦更張的。
“陳奇策和李常榮那邊的情況也不是太好,他們參加了那個粵海商業同盟,大把大把的銀子喂過去,現在對陳凱已經有了依賴性。這個家伙,真的不是個省油的燈。”
比之粵海商業同盟的商業合作,郭之奇更擔心陳凱會把陳奇策和李常榮拉進咨議局去,要是真的那樣的了的話,這二人怕是就再沒辦法拉回來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陳凱并沒有將他們拉進咨議局,甚至沒有向他們控制的新寧縣和陽江縣的士紳、商賈發出邀請,全然緊著的都是鄭氏集團的實控區在做咨議局的籌備工作。
不管怎樣,陳凱已經在掀桌子了,他們就免不了要做出反應。無論是防范于未然,還是轉守為攻,甚至只是靜觀其變也總比把腦袋扎進了沙子里要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