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江鎮,絲織產業已經不能用支柱產業來形容了,已經可以說是全鎮士民工商全都在指著絲織工坊吃飯!
離開了桑林,他們又帶著眾人看了看養蠶的作坊,隨后便來到了河畔的工坊。這里,仍舊是集繅絲、紡線、織布于一體的建制,唯獨是規模上已經完全看不出先前的輪廓了。
“蠶絲到了這里會經過一系列工序,有的會直接織成絲綢,有的則僅僅是做成錠子……到了印染的工序,如今龍江鎮的鎮子上具是作坊,諸如藍靛之類的染料咱們則多是從福建訂購的,那里的藍靛質量上乘。”
下一站,便是縣城,絲織工坊從各府縣招募了不少繡娘,她們都是在那里的工坊,或是有工坊給安排的房子里做工,在絲綢上繡出各種圖案。有的是訂貨商預定好的,有的則是工坊自行設計的,其中這些繡娘們也多有參與設計的,收入上比之她們先前因民生敗壞,不得不重新淪為家庭主婦,或是從事縫縫補補的工作可謂是天壤之別。
從這里去縣城,首先還是要回到龍江鎮那邊。看了看印染的作坊,眾人登上了船,就此水流而下。所見者,山川依舊,倒是登船時,見得染坊的廢水徑直的傾瀉到了河中,五彩斑斕,似是源源不絕。心中所想著的,無有半點兒環境保護之類的奇談,有的只是對這順德絲織工坊的產能的震撼。
一路趕往縣城,抵達時已經過了關城門的時辰。所幸,絲織工坊這邊一旦忙起來,自也就顧不得什么晝夜了。守城門的軍官是熟識,見得是絲織工坊的人,也顧不上知會知縣、守備什么的,直接就開了門,放他們入內。
已經過了下值的時辰,絲織工坊是全然照辦了陳凱在軍器局時的定制,刺繡的工藝,總要到明天再見得了。
二人將眾人先行安置在客棧里,他們便返回了他們在縣城的會所。見得其他會員,談及了今日的情狀,很快就轉到了其他事情上面了。
“縣尊如何說?”
“還是種糧食、種糧食、種糧食的老生常談,沒別的新鮮詞兒了。”
糧食從一開始就主要是從其他府縣收購,他們在順德收購到的土地都是用來做與絲織相關的產業,哪怕是雇人種菜,也僅僅是為了填飽工匠、工人們的肚皮,而非將其作為產業去做。
他們眼里只有絲綢和銀子,奈何知縣那邊還是要考慮稅收的問題——銀子固然重要,但是本地不出產糧食的話,軍糧該當從何處獲取,沒有軍糧,大軍莫說是繼續反攻了,只怕是軍心都要不穩了。
按道理說,軍國大事,要發愁也是陳凱發愁,還輪不到他一個七品芝麻官兒。奈何,他可不是像廣州府城以東的那些縣官兒們似的,都是陳凱一手任命的,他是郭之奇任命的,哪知道也就半年的功夫,這里就歸陳凱管了,若非是他一直以來的乖覺,只怕是早早的就被趕走了,還能在這順德知縣的寶座上坐這許久。
奈何,并非嫡系,甚至還是政敵任命的,知縣對于他能夠在陳凱的手底下做多久始終是存有疑慮的。為此,他在粵海商業同盟開發順德絲織產業上給與了極大的配合,為的無非還是向陳凱示好。可問題在于,順德絲織工坊發展得實在有些太過迅猛了,甚至大有將整個順德縣都帶跑偏了的架勢。出于對多重未知的擔憂,使得他便更加憂心起了軍國大事,生怕大環境一個變化就給他變化回家去了。
對于這樣的心思,其實順德絲織工坊的股東們很多人都是有所了解的。不過,政治層面的事情,他們不敢涉足太多,即便是咨議局那邊,粵海商業同盟有不少會員成為了議員或是候補議員,于他們而言也完全是按照陳凱的意愿行事,在咨議局里為陳凱擂鼓助威,順帶著確保自身的利益,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