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撤離,沐天波是持反對態度的。這是昆明,他家的祖宗在這里為大明鎮守了兩百多年,從感情上他就絕對做不到積極響應的。
此間,沐天波如斯,永歷帝不肯親自下場,連忙向王尚禮使了個眼色,后者見得,亦是當即便接過了話茬兒:“昆明堅固,黔國公所言確是兵家正理。但是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皇上的安危。須知道,皇上才是孫逆勢在必得的,若無皇上,大明的正統就要斷了,到時候就算是能夠戰勝了孫逆,天下的局勢也再難收拾了。”
王尚禮侃侃而談,從天下共主的重要意義談起,越是說下去他就越是順暢。思來想去,類似的話以前有個叫做楊畏知的明朝文官無數次的說給過孫可望聽,他亦是在旁聽過不知多少遍了,都能夠背下來了。而他之所以能夠記得這么清楚,更是在于那個楊畏知便是孫可望指使他殺的,原因便是楊畏知在秦封之議達成的同時接受了永歷朝廷的閣臣任命。
爭論了一下午,王尚禮和沐天波二人也沒能說服得了對方。折騰了一溜夠,晚飯永歷帝倒是留了,但他被沐天波弄得一肚子氣,便借口三餐都在宮中用不何體統而回了府邸。只是,回府之后,他才猛地想起來其實他說服不了沐天波才是正道,這一下午分明是有些用力過猛了。
“權當是麻痹皇上了。”
對此,他也并沒有糾結。只是放下了這個心思,他又突然想起了永歷帝說是要撤離昆明,一旦李定國兵敗的話,沐天波攔不住永歷帝,他就要跟著以確保皇帝在手。到時候,真正的問題其實是在這位長腿天子到底打算往哪跑才是,想要設法讓其留在城中,就先要從這方面下手。確切的說,先把路封死了才行。
“撤出昆明,照著那時候的狀況,肯定是要逃離云南的。向北是不可能的,向南、向西都是藩國,看來十有**這皇帝是打算逃亡廣東,去投鄭賜姓和陳凱的了。不行,絕對不能讓他逃到廣東,否則秦王再想抓到他就難了。”
如此想來,王尚禮便開始回憶起了關于鄭成功和陳凱的黑歷史,這對他這么個武將來說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的,所以他干脆將幕僚都找了來。倒是那龔彝,他本來也想找來的,但是此人已經明確的站在了孫可望那邊,現在與其相商是會破壞他在永歷帝心目中的形象的。
人設很重要,王尚禮明白這個道理,就更加要謹小慎微了。一邊讓幕僚幫著回憶鄭氏集團的黑歷史,一邊還要將這些勸說轉化為忠君愛國的言辭和語氣。已經這么說了兩日了,今天又是這般賣力氣的備課,王尚禮有時候都有些分不清他自己的立場,似乎有些人格分裂的征兆了。
到了轉天,永歷帝又派人召其入宮。這一次,永歷帝沒有再提撤離的事情,因為沐天波不在,靳統武卻在旁,皇帝確實不好當著靳統武的面兒說李定國兵敗的假設。
聊了一上午,談的也都是些舊事。從唐桂爭立,林察獨抗永歷朝廷開始,拉著王尚禮幫其分析當時文武大員們的處置。那些,大多都是以失敗告終,王尚禮雖然不甚清楚情況,但是有永歷帝現身說法,他只需要來個事后諸葛亮就能夠應付過去。等到了臨結束時,永歷帝對其人的軍事才能更是刮目相看,直把他將李定國相比較,大談孫可望是如何的鼠目寸光,將這樣的名將留在云南養老,而不是派去湖南打清軍云云。
又哄了一天,回到府中,王尚禮還一度為這番夸獎而興奮不已。但是興奮過后,他還是意識到了永歷帝準備往哪跑的事情他沒有問,更沒有機會將退路封死。
于是乎,又背了一晚上的課,到了轉天中官一如既往的來召他,他便直接趕了過去。心想著到了那里寒暄幾句便開始旁敲側擊。哪知道,寒暄尚未結束,宮外便跑來了一個軍官,說是靳統武送信,張勝、武大定帶了七千鐵騎直撲昆明城,被他堵在了城外。
“陛下,臣請率本部兵馬登城助戰!”
張勝竟然來了,王尚禮當然不知道孫可望的計劃,只當是孫可望擊敗了李定國,張勝帶著騎兵作為先鋒來奪昆明城。這時候,封退路什么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為張勝打開城門,甚至只要他回了軍營,就可以集結部隊直取皇宮,此間便已是多說無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