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拜一句話中止了此間的爭執,很快的,旨意送到長沙,旋即之前營救孫可望的那兩個清軍總兵便護送其前往寶慶府城暫住,并于十一月十五抵達了那里。
“自行開誠,愿附大清朝,獻滇、黔、蜀之土地,歲納貢賦,祈經略老大人轉奏大清皇帝陛下,請兵報仇,以復滇云,擒渠獲丑,蕩平叛逆,歸版章于一統。”
抵達寶慶府城的當日,孫可望立刻向洪承疇投書一封,再度表示愿意向滿清獻上云貴川三省的積極態度。書信平攤在洪承疇的案前,一切照著他的預想發生了——這,乃是源于他幾十年來在明清兩朝政壇、戰場上積累下來的寶貴經驗,輔以個人的非凡才具,如此才有了今日的氣象。
“現在該去見見這位秦王殿下了。”
秦王殿下四個字說出口,旁人無不能從其中聽出譏諷之意來。不過,這譏諷歸譏諷,洪承疇還是立刻召集了包括湖廣滿洲八旗的大帥在內的大批高官大帥趕赴長沙府的湘鄉縣。而孫可望那邊,在寶慶府城休息了十日,于十一月二十五亦是自那里出發,并于三天后抵達湘鄉,于洪承疇會面。
“云貴遠在天末,聲教未通,十余年來非敢抗拒王師,實欲待時歸命,近益喧傳皇上文德綏懷,特恩招撫遐方人心深切向慕,且滿洲大兵精強,威聲赫濯,自順治十年岔路口一戰殺傷滇黔兵眾甚多,十二年出犯常德又折兵萬余……”
見了洪承疇,孫可望表現得謙恭之際,于他在云貴時的囂張跋扈完全是天壤之別。吹捧著順治的“仁德”,吹捧著滿洲大兵的戰斗力,更不忘了吹捧著洪承疇的智計無雙。說到后來,更是翻起了彼此間的那些“美好”過往,比如他的義父張獻忠,當年就曾是洪承疇的手下敗將。
“殿下過謙了,老夫在湖廣多年,自是曉得殿下的治世之能。待掃平了賊寇,朝廷同樣少不了要倚重殿下的才具來恢復海內民生,共享太平盛世。”
孫可望表現得很是恭順,洪承疇也半點兒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勢,不光是對孫可望以王爵之禮相待,更是將自身擺得很低。對此,孫可望感激涕零,雙方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交流之后,洪承疇便要了孫可望隨員中的十九個熟悉云貴內情的官員,其中四個派往寧南靖寇大將軍羅托的軍中,贊劃軍務,其余的則一并歸入了長沙幕府。
除此之外,孫可望還積極的配合洪承疇繪制云貴的山川地形圖,并制作沙盤。隨后,更是向清廷獻上了云貴兩省的地圖,并且派出了熟悉地形的向導,不可謂不是一個賣足了氣力來討好。
十二月初三,孫可望隨洪承疇抵達長沙府城。這里是清廷在湖廣,乃至是在湖廣、廣西、江西、廣東這大片區域的統治中心。在當下,就算是曾經的南京,如今的江寧比之都要遜色良多。
抵達了此處,孫可望算是安心了許多。緊接著,清廷下達旨意,冊封孫可望為義王,并派了內翰林弘文院學士麻勒吉為正使,禮部尚書兼內翰林秘書院學士胡兆龍、禮部右侍郎祁徹白為副使赍冊、印,專程前往湖南行冊封禮。
轉年的二月二十,冊封王爵的典禮在長沙舉行,孫可望正式成為清廷的漢人藩王,乃是繼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吳三桂之后的第五人,也是有清一朝最后的一個漢人藩王。與他的那些前輩們相比,他的爵位不是什么定南、平南、靖南、平西,也不是更早的恭順、懷順、智順,只有一個單單的義字。按照中國歷朝的傳統,單字為親王,雙字為郡王,孫可望初入清廷,不太清楚這個蠻夷國度的爵位制度,但是一個單字的王爵落到頭上,似乎便與他在明廷那邊的時候齊平了,心中自是感慨萬千。
“當年我手握云貴兩省,麾下勁旅不下二十萬之眾,求一個秦王的爵位,明廷百般刁難。到最后要不是朝廷攻入兩廣,把他們趕到了我的地盤,這個爵位只怕一輩子都求不來。而現在,孤只剩下了這四百余男女,朝廷卻不吝親王爵位。這二者之間,差距如此之大,怪不得朝廷能夠以區區數萬鐵甲席卷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