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堂木響,代理議長厲聲指斥,應該等到發言完畢后舉手申請發言,隨即在那個率先出言的議員起身致歉后,代理議長宣布可以舉手申請,才點了另一個坐在那個議員身旁的議員。
下面的二人對視了一眼,后者便起身行禮,表達不同意見。就這樣,討論在持續進行,奈何關于“廣州、肇慶兩府尚有部分州縣仍舊處于清廷或是其他明軍的掌握之中,那些地方有的根本沒有地方代表,即便是有地方代表的能否真的為那里的百姓發聲”的問題上始終是爭執不下,以至于就連投票都無法正式展開。
“這個議題,留待下個例會日再行商定,諸君須得詳加調查,再決定所持意見。”
既然爭執不下,不如給他們時間在私下里去串聯、妥協。代理議長一切都是根據制度辦事,不需要太多的奇思妙想,就是久坐疲憊,卻是最難免的。
時間臨近正午,到了休息時間,暫且擱置了這項議題的討論,他也準備先休息休息,因為下午還有別的議題需要討論。怎知道,沒等他宣布到了休息時間,上午的會議結束,一個廣東籍的議員便起身行禮,表示他有另一個議題需要征求咨議局的意見。
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那臺陳凱專門通過澳門方面從意大利訂購的座鐘——主持會議,他自然是看得懂的,不過這個時代的座鐘還不存在秒針的概念,再加上廣東的氣溫日漸炎熱,同樣會影響到座鐘的發條,以至于時間無法準確,所以代理議長也不知道距離會議結束到底是還有一秒鐘,還是還剩下個十來分鐘。
不過,不管是一秒鐘,還是十分鐘,沒到時間就是沒到時間。既然是這樣,那么按照制度,他不能拒絕任何一個議員的議題。于是乎,他便點了點頭,伸手示意那個議員上臺。
“在下多日來走訪,見得我廣東在陳撫軍的英明領導之下蒸蒸日上。奈何,虜師屠戮,導致我廣東一省人口銳減,如今無論是田間地頭,還是各處工坊,無有不缺人力的。”描述了所見,旋即那議員便繼續說道:“我廣東的恢復確實吸引了大量來自于福建、廣西和江西的百姓遷居于此、但是,人力仍舊不足。是故,在下提議,以咨議局的名義向陳撫軍進言,取消疍民不得上岸的禁令,允其上岸謀生。”
關于疍民,早在東晉時就已有記載。他們的族源,有說是漢武帝所滅的閩越國的后裔,有說是反叛東晉的天師道首領盧循麾下軍隊的后代,也有說是唐末閩王王審知擊敗的福建土民,還有說是朱元璋滅元為躲避漢人報復而下水的蒙古人,更有人說是陳友諒的余部。
在陳凱那個時代,史學界的主流看法是百越遺民。不過,無論來自何方,疍民在有記載可循至今便始終是世代居住在船上,如福建那邊就有縣志記載稱“其人以舟為居,以漁為業,浮家泛宅,遂潮往來,江干海澨,隨處棲泊。各分港澳,不相凌躐。間有結廬岸上者,蓋亦不業商賈,不事工作,習于卑賤,不齒平民。閩人皆呼之為曲蹄,肖其形也。以其腳多彎曲故也,俗亦謂之為乞黎云云。視之如奴隸,賤其品也。”
疍民主要分布在閩粵,江浙等地也不乏有人。他們的主要經濟來源是為內河和近海的漁業、航運,由于極易受臺風等自然災害的影響,以及官府的歧視和疍民首領們的壓榨,所以普遍性的生活困苦,而且受教育程度遠低于漢人的平均水平。
按道理來說,這樣的人群,即便是上岸充當佃農或是工坊的工人,比之他們原本的生活確有較大的提升,也會更大升階希望。只是,這里面還涉及到更多的東西,使得這項提議一旦出口,咨議局的會議大廳內就重新熱鬧了起來。
“聽說了,準許疍民上岸的事情,他們吵了一下午才吵出個交由陳撫軍定奪的決議來,根本就沒吵出個結果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