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總是那么殘酷,看完所有病人后,鐘一清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個規培生的診斷,看起來竟然全是對的。
本來不爽的鐘一清忽然有點高興,這種復雜傷勢,怕的就是診斷不明。
沒有一個肯定的診斷,連怎么搶救都不知道。
現在這樣,其實是最理想的情況了。
想通之后,鐘一清精神抖擻地喊道:“各組就位,準備手術。”
其他醫生們也早各自檢查了一遍,此刻趕緊跑去洗手消毒。
鐘樓醫院自己帶來的麻醉師們更是早就進入狀態。
鐘一清想起關鍵的事,對縣醫院陪同的醫生問道:“備血怎么樣了?”
嚴重傷勢,最需要的就是輸血。
不少傷員是有血就能活,沒血就必死。
象這種特大型車禍,以一個小縣城的備血量,可以說肯定差得遠。
那醫生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已經向附近市縣求援,上級正在幫助協調。”
“但一則最近特殊原因,大學生獻血少,各地都缺血。二則一時半會之間到不了。所以缺口非常大。”
“此外,傷員里有一些特殊血型,這就更麻煩。”
鐘一清的臉色頓時也不好看了。
沒有血,什么膠體液晶體液都撐不住病人的命。
哪怕他們這些外科醫生手藝通神,手術刀舞到飛起,患者還是會死在低血容量性休克上。
中醫院內,王磊面色同樣地難看。
診斷進行得倒是順利,經過連番驗證后,這邊同行前倨后恭,一些年輕醫生已經把“老師”掛在嘴上。
但就在剛才,他也得到了備血嚴重不足、連上級協調都一時難以解決的消息。
環望依舊雜亂狼藉的中醫院,尤其是看著傷勢很重,但還沒輪到手術機會的傷員們,荒誕而悲涼的感覺涌上心頭。
最重的那批最早上手術臺,個個都輸上了血,保命有望。
后面這些相對輕些的,要面對無血可用的窘境,反而會死去。
難道真是命運注定,連我的神級診斷、神級手術都救不了他們?
李一山一眼就看出了王磊的心思。
他現在是越來越欣賞王磊,希望他早日成長為一代大醫。
但在李一山眼里,王磊距離大醫還差得遠。
因為他沒有經過足夠多的毒打,沒有經歷足夠多的生離死別,他的心還不夠硬。
心足夠硬,手才夠穩。
心足夠硬,才能足夠冷靜,才能最客觀地處理病情,不被感情所左右。
“王磊,我的老師說過:醫生不是神,難救必死人。死人很正常,你要學會接受。”
“如果連續好幾個病人死在面前,甚至就這么連續地死一晚上,你也能冷靜地處理下一個病人,那才能算合格的醫生。”
看看王磊一副沒聽進去的樣子,李一山搖搖頭。
年輕醫生都這樣,接受不了病人死在自己面前。
不過這不是教就教得會的,必須要在最殘酷的生死之間感受。
感受多了,心自然就硬了。
“走吧,回縣醫院,不管怎么樣,救一個是一個。”
李一山拍拍王磊的肩膀,走向送他們來的救護車。
李主任說得對,救一個是一個。
王磊快步跟上,接近救護車時,忽見大門外跑進十幾個人來。
王磊走到車門處,這些人也跑到了另一側,議論聲清晰地傳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