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娘子轉而看向方氏“嬸娘也這樣認為嗎”
方氏欲言又止,表情復雜,朝她使著眼色“少婷,慶林剛出事,你就別再惹你娘傷心了”
“是啊,又是我不懂事了。”苗娘子諷刺地笑了一聲,遂看向跪在那里的年輕婦人“弟妹,你也覺得是我害死了他嗎”
“我豈敢這樣說阿姐”年輕婦人聲音哽咽沙啞,低低地道“可那日我分明也私下求阿姐了,只當借我們二百兩銀子應急阿姐卻也不肯”
“借你們借過的銀子,何時還過一回”
年輕婦人聞言一噎,眼淚愈發洶涌“慶林剛走,如今阿姐是要同我孤兒寡母算賬了么”
苗母又要撲上來“我怎生了你這么個討債鬼”
方氏緊緊將她拉住,勸說著,并朝苗娘子搖頭示意。
苗娘子卻向年輕婦人又走近了一步“我再問弟妹一句,浩兒周歲宴時的禮錢都在何處”
“早花光了,且不說一家老小的嚼用,單說慶林喝酒賭錢就是填不完的窟窿,哪里還能有什么富余”
“你也知是填不完的窟窿,所以這窟窿理所應當就該我來替他填,對嗎”
“夠了”苗母大聲呵斥著。
苗娘子轉過頭對上那張神情猙獰的臉龐“我還要問母親,當真拿不出二百兩銀子來嗎這些年來逢年過節,我孝敬您的銀子都去了何處”
苗母咬著牙“你說這些話到底什么意思我們若有銀子,豈還會求到你這尊大佛頭上”
苗娘子聞言再不多說什么,忽然轉身穿過內堂門,往里院走去。
身后的罵聲她全然不理,徑直去了苗母的臥房,將被褥掀開卷起,打開床板下的箱格,取出了一只匣子,返回前堂。
“啪”
苗娘子將那只上著鎖的匣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匣子生生被摔開,其內碎銀、銀票,乃至一些金飾全都散落開來。
堂內登時一靜。
苗母嘴唇一顫,氣得渾身顫栗“你”
“便是近兩年來鋪子生意不錯,可賺來的銀子大部分我都拿回了家中,二百兩銀子于我而言幾乎是全部的積蓄若說不肯將全部積蓄拿出來替一個賭鬼還債便是殺人,那母親何嘗不是殺了自己的親兒子”
“我曾說了多少次,不能再叫慶林賭錢,母親表面應下,背地卻一味溺愛縱容待他欠了賭債時,便軟硬兼施地逼我替他去還,一次兩次,母親吃定了我每一次都會心軟只一次未依,便成了母親口中的殺人兇手了”
“我已問罷了前后經過,慶林之所以溺亡,無力上岸,是因為他喝了許多酒一個一事無成,欠著一身賭債還要去買醉的人,如此不知愛惜己身,憑什么讓我來替他的死擔責”
“且他已離家整整兩日,你們今日才出去尋他,如此縱容無度,全無分寸,出了事又有什么資格來怪我”
“爹去的早,我曾立誓不再嫁人,除卻那些謠言之外,更是有心替娘分擔家中慶林成家生子,哪里不是我在幫襯”苗娘子眼中含淚看著苗母,幾乎一字一頓道“可我也是你的孩子,我也是人且他是你的兒子,不是我的”
“你”苗母胸口劇烈起伏著,伸手指著她,嘴唇哆嗦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少婷啊,死者為大,你怎能當著你弟弟的尸骨說這般難聽的話”
方氏勸道“且都說長姐如母,你身為姐姐,理所應當要為弟弟操心的,都是一家人,說這些豈不生分你娘她才沒了慶林,你這做女兒的可斷不能再叫她寒心了啊”
“好一個長姐如母,死者為大所以這便是母親待我肆意打罵,將慶林的死歸到我頭上來,甚至咒我去死的理由嗎”
苗母抓起一旁的茶壺,重重地砸了過去。
“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