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話中之劍鋒卻是指向天下人。
她不知他經歷了什么,為何如此,但話已至此,他們的確不是同路人。
“私仇”晏錦好奇地問“晴寒先生這般身份,對方膽敢如此肆無忌憚,其背后的可能,你該是深想過的若是與最高處的那人有關,這仇還是私仇嗎”
“仍是。”衡玉答得沒有猶豫。
一人之錯,絕無可能讓天下人擔責。
晏錦無奈笑了一聲“說來你吃得苦頭也不算少了,怎竟還是有如此天真固執的一面呢。手中無刀,何以抗衡”
衡玉“若非要以天下人為刀,此仇或不報也罷。”
“說你固執,你倒極容易放下了。”晏錦喟嘆一聲,靠在了椅背里“你從天下人身上又得到過什么嗎或者說,他們活在如此不公的世道之上,渾渾噩噩,艱難愚昧度日,當真有意義嗎”
衡玉“我未曾得到過什么,也未曾給予過天下人什么,正因如此,不予則不奪。渾噩艱難與否,然螻蟻至少也有活下去的權利,活著才能變好,死了便什么可能都沒有了。我見你活著艱難,不如送你去死,以你之命助我先破后立世間不該有這般古怪的道理。”
“我道你灑脫不羈,可骨子里還是如此。”晏錦搖頭感慨“晴寒先生什么都好可怎么盡教了些古板的硬骨頭出來呢。”
舒國公那血淋淋的先例,竟是還不夠嗎
晏錦的眸光隱隱暗下了兩分。
聽出他話中所指之人是誰,衡玉未多言,暫時了結了這個話題“我與你之間,暫且談到此處,日后是否為敵或看形勢施為,順其自然即可。”
“論起拋下我,你知道要順其自然了,這一點倒是灑脫。”晏錦欣賞地看著她“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小十七。”
“那便說一說蕭侯之事吧。”衡玉開門見山“如何才肯交出解藥”
“所以,你是替他來同我談判的嗎”
“是,你今日連侯府都未敢踏足,可見戒心。由我來做這個中間之人,最為妥當不是嗎”
“是啊。”晏錦語氣閑適地道“可有些事,總還是要與蕭侯親自相談的只是想來蕭侯此時未必開得了口,既如此,不若先拿一件信物來換解藥如何”
“何物”
晏錦含笑“盧龍軍的兵符。”
“這個啊”衡玉會意點頭“北境之地,兵馬向來不易受朝廷控制,一只兵符便可調動千軍萬馬,若是盧龍軍這般精兵,更是足以亂天下了。”
“是也不全是。”晏錦糾正道“蕭侯于軍中威望甚重,相較于一只冷冰冰的兵符,自然還是蕭侯更可貴些。”
“所以,你此番下毒,是為逼迫他不得不與你合作”
“怎會是逼迫呢,我并無意傷蕭侯性命,所謂下毒,只是一表合作的誠意罷了。”晏錦笑道“否則,我這區區商人,何來的資格與蕭侯平坐相談呢”
衡玉認真評價道“這般誠意,多少瘋了些。”
“瘋嗎”晏錦“嘩”地一下打開了折扇,笑著道“或許吧,瘋人多不自知,我興許本就是個瘋子。”
“可解藥在瘋子手里,此事還是要談下去的。”他笑著問衡玉“不知如此大事,小十七可否做主替蕭侯答應”
“我自然是不能替他答應的。”
在晏錦再次開口前,衡玉接著道“但我可以替他回絕”
晏錦眉心微動“哦”
“他不會答應的。”衡玉道“我想,你選錯人了。”
晏錦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小十七,你與他才認識多久”他似感荒謬地看著面前的少女“你當真覺得,有人會棄自己的性命于不顧”
“你可棄天下人于不顧,焉知不會有人為天下人棄己身呢”衡玉反問。
這次晏錦笑得更大聲了些,好一會兒才止于笑意,往下說道“可我能給他的,不單是活下去的機會啊。”
“還有什么是比性命更重要的好處嗎”衡玉問罷,忽有些倦怠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內間方向“該問的我都問罷了,剩下的,不如你們自己談吧。”
晏錦聞言,眼睛微閃,抬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