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玩笑般說,他那些族人“不值得”,或許在他心中,時家人才更像是他的家人嗎
“在今晚聽到他那些話之前,我亦不知他動了如此心思這八年間,他也變了許多。”
“所以,你方才是想將人帶回去敘舊”聽到此處,衡玉才真正理解了他方才出言規勸時的心情。
“若他做這些皆是為了時家,那他的錯,我作為兄長亦有責任。”蕭牧道“只是他性情偏執,執念一旦生根,怕是不好拔除。”
“他若知曉你還在活著,或還有回頭的可能。”衡玉不由覺得有些惋惜“可惜他防備心太重,早便想好了退路,錯過了此番敘舊的機會”
旋即又道“但他此番計劃落空,單憑他一人之力也難以掀起波瀾,想必暫時也不會有大動作。待下次相見時,你們不妨再好好談一談。”
蕭牧點頭。
衡玉看著他輪廓清晰的側顏,此番因毒發而清減單薄的身形,隱約與舊時少年模樣有了些重疊,心中不免有些感觸。
一些舊事已過去多年,逝者已如塵埃星辰般遠去,但活著的人,卻被困在舊事中始終難以脫身。
他如此,晏泯如此,她亦如此。
而真正的脫身之法,從來不能只靠勸慰安撫,它有且只有一條路可走找出真相,慰亡靈,方能慰己。
旁人看來,這或是執念,但想要破除它,最好的法子便是實現它。
唯有將其真正破除,活著的人方能停下腳步,否則若妄談放下,便無一日可以心安地活著。
她相信,他們都會走出去的。
不知從何處飄來了幾盞天燈,衡玉抬頭目送著它們飛高飛遠。
蕭牧與她一同靜靜看著。
片刻后,他說道“關于晴寒先生之事,我此前一直心存猜測,直到來之前你同我說起與那些刺客身上刺青圖紋的淵源”
衡玉不由轉頭看向他。
“八年前我家中出事,雖稱得上是橫禍,卻總算禍起有因,無論是何人手筆,然而樹大招風,功高震主,這些皆是禍因。”蕭牧道“可晴寒先生不同,他為人清正不涉黨爭,且彼時已經辭官,與他人并無利益紛爭何以會招來殺身之禍”
衡玉抿唇一瞬,道“這些我與兄長都曾深思過,阿翁明里暗地并無值得一提的仇敵當年之事,的確蹊蹺至極。”
且因阿翁出事的節點和時家出事時十分相近,她和兄長也曾想過是否會與時家的禍事有關,但到底無從印證。
而蕭牧接下來所言,恰像是在印證著她這份猜想“前段時日收復千秋城時,我生擒了契丹悉萬丹部的首領璇浦,八年前朝廷拿來定罪我父親的物證當中,便有此人予我父親的親筆書信與信物據此人交待,當年是有大盛朝中位高權重之人暗中找到了他,與他合謀構陷了我父親。”
衡玉聽出關鍵,忙問“他竟不知對方身份”
蕭牧搖頭“對方做得十分謹慎,未曾透露身份。璇浦或者說整個契丹皆與我父親在戰場上結過仇,于他們而言,若能除去我父親,這筆買賣怎么都是合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