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無雙噌地站起身,放下茶盞探身去看。
馬蹄聲傳近,一行人馬身掛玄披而來,行人百姓紛紛避至兩側。
此行人馬氣勢肅然,顯然非同尋常,然而在接近人群時卻放緩了馬速,因此四下百姓避讓時雖有些急慌卻不至于陷入驚亂。
正是這收緊韁繩放緩之際,隨同在自家將軍身側、打頭在前的年輕副將忽然若有所察地抬頭朝側上方看去。
一物正朝他飛來
將軍就在身側,印海下意識地抬手去擋。
卻是一只香囊。
隨之傳入耳中的是少女歡躍驚喜的聲音
“印海”
“這兒這兒”大開著的窗欞內,紫衣少女半個身子都要探出來,滿是歡喜的臉上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像是要跳起來的兔子,正朝他揮手。
“”印海看得膽戰心驚,一貫如沐春風般的臉上神態猶如白日撞鬼。
而他身下的馬,甚至比他反應更要快上幾分,不待他發號施令,便嘶鳴著疾沖往前實在也是陰影頗深了。
“喂”身后少女雙手合攏,仍在朝他喊道“你可想好了沒究竟何時要我報恩啊”
長街之上,駐足看去者無數。
馬上的蕭牧無甚表情地也朝二樓處看了一眼。
這稱得上驚鴻一瞥,叫裴家的兩名女使面紅心跳,趕忙錯開視線。
二人曾不止一次在私下討論過既說有蕭侯爺在側,咱們姑娘為何還能將印副將看進眼中啊
后來偶見蕭侯的次數更多了,她們便慢慢有了答案,意識到這么說對印副將實在很不公平畢竟凡人怎能同神仙作比較,這不是欺負人嘛。
凡人比美,神仙是禁止參賽的
“印將軍,裴小姐問您呢,究竟何時要她報恩”有將士騎馬在印海身后笑哈哈地問道。
印海聽得頭痛無奈,身下的馬慢了些“阿彌陀佛,她當下已是在恩將仇報了當初將她救下,實在是草率了,太草率了。”
他一連道了兩個草率,可見懊悔之深了。
茶館二樓臨窗處,見那行人馬消失在街角處,裴無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卻也還算滿足地道“這數日也總算沒白等。”
侍女心疼自家姑娘“姑娘,婢子有一言,印將軍這般不識抬舉,您為何還要”
“不是才同你們說過事在人為嗎況且”裴無雙不知想到了什么,朝侍女伸出了手去“水銀鏡”
安蘭輕車熟路地將一把手鏡自懷中取出,遞給她。
少女一手持鏡,一手輕撫臉頰,惆悵嘆氣“也難怪他如此,若我是男子,必然也要如他這般的”
兩名女使互看一眼姑娘這是因印副將的冷漠態度,而對自己產生懷疑了嗎
“姑娘”女使剛要開口安慰,就聽對鏡少女接著感慨道“只怪我家世太好,又如此誠實心善貌美,若我是他,怕也要覺得自己配不上的人對遙不可及的美好事物總會心生退縮,我需直白表明心意,給他足夠的安全感,才能叫他早日有足夠勇氣正視內心啊。”
“”兩名女使沉默下來。
萬萬不該低估姑娘的自信的。
“我得好好想想,下回要在哪里堵他才好”裴無雙將鏡子收起,認認真真苦思冥想起來。
時有冷風起,侍女趕忙將窗子合上。
衡玉此時坐在書房內,亦是門窗緊閉。
她將一篇寫滿人名與諸人關連,復又因不符合諸般條件、而否定著劃去的紙張,隨手團起,擲到了火盆中。
至此,她面前只剩下了一篇大盛宗室官員的關系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