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荀再次點頭。
“上一回的下半篇,可帶來了”蕭夫人低聲問。
柳荀下意識地看了眼堂外,頗有些鬼祟地從寬大衣袖中取出一本冊子,也壓低著聲音道“請夫人過目。”
春卷上前接過,遞到蕭夫人面前。
蕭夫人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剛看沒幾行,嘴巴便笑得怎么也合不上了,只得拿袖子掩住了半張臉。
柳荀看在眼中,莫名有些欣慰。
從起初的被逼上賊船,再到當下享受成果被人肯定之感,毫無疑問,他墮落了。
墮落的柳先生自蕭夫人院中離開后,剛巧便遇到了蕭牧。
“將,將軍”
蕭牧看著他“何故如此慌張”
“將軍多慮了,屬下只是急于回去同嚴軍醫下棋,恐他久等。”柳荀掩飾著心虛之色。
蕭牧顯然不在意嚴明是否久等,問道“近來母親頻頻見你,所為何事”
“夫人讓屬下幫忙料理了些府中賬目”柳荀強笑道“只道是軍營中近日清閑,屬下的賬做得更細致些,臨近年關之際,府內積壓賬目繁瑣”
蕭牧不知信是沒信,點了頭“去吧。”
“是,屬下告退。”
柳荀行禮離去,待走得遠些,復才緩緩吐出了一口氣來。
接下來十余日,衡玉過得很是充實。
這充實主要體現在贏了許多銀子上
今日射覆,明日投壺,后日又與人押注蹴鞠,當真沒一日閑著。
“往前我還不知小十七精通各類賭術至此”晏錦跟在她身后贏得盆滿缽滿,拍著馬屁道“有小十七在,我晏家還做得什么生意啊單靠一個小十七,便可發家了”
“一半需憑借運氣的生財之道,豈能長久我贏這數回且罷,若再贏十回二十回,你覺著他們還會讓我進場嗎”
晏錦略一思索,贊同點頭“此言倒也不假,但凡開門迎客皆是做生意的,誰會日日做賠本的買賣不過,你近日因何興致大發”
衡玉甩了甩手中的錢袋子“自然是替我家吉吉攢嫁妝,買宅子啊。”
“合著你嫁丫頭,讓營洲百姓來出銀子置辦嫁妝雁過拔毛,莫過于此了”晏錦搖搖頭,拱手道“失敬失敬”
衡玉轉過頭,笑望著他“承讓,承讓論起雁過拔毛,你也是不差的。”
晏錦唇角笑意微滯,北地要近了臘月的天,他就這么“刷”地展開其上赫然寫著個“富”字的折扇“無法,生在商賈家,難免沾了身銅臭氣嘛。”
衡玉點點頭,含笑看向前方,未再深言。
待回了侯府,她直接便去尋了蕭牧。
“我是來同侯爺道謝的小小謝禮,不成敬意。”她將一小匣子銀子捧到蕭牧書案上。
自上回醉酒之后,有了那句“來世必結為異姓兄弟”的約定后,二人相處間也愈發隨意了。
蕭牧看一眼那只匣子,放下了筆“你憑本事贏來的銀子,同我道得什么謝。”
“若無侯爺告知,我自也尋不到這么多贏銀子的好去處,侯爺實乃我之指路明燈。”
“淪為賭徒路上的明燈么。”蕭牧抬眼看向她,道“你還差多少銀子,我補給你且收手吧,也好叫我營洲百姓過個好年。”
“侯爺放心,我自今日起便暫時金盆洗手了。”衡玉伸出三根手指保證道。
蕭牧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見她鼻頭紅紅,遂道“坐下嘗嘗晏郎君使人送來的新茶。”
這些時日,晏錦沒少往他跟前送東西。
衡玉也不客氣,依言坐下吃了盞茶,暖了身子,適才告辭而去。
行至半道,遇到了迎面而來的嚴明。
二人相互施禮罷,嚴明腳下未停地離去。
衡玉望著他的背影,眼底若有所思。
嚴明一路來至書房內,剛將房門合上,便聽蕭牧壓抑著的咳聲傳入耳中。
書案后,面色看似與尋常人無異的蕭牧,握拳抵在唇邊,低聲咳了一陣之后,有血絲染紅了薄唇。
他拿起一旁藏青色棉帕,面色如常地將血絲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