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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大曬天,空氣里都是扭曲氤氳的熱浪,樹葉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讓人覺得沉悶而壓抑。
劉躍進在荒蕪的小雜院里擺了一張圓桌,圓桌上有一張信紙和一支筆,劉躍進躺在唯一的椅子里,閉著眼睛,手里的蒲扇緩緩地撲打著胸口,像在凝思什么。他生得極瘦,就像得了一場糾纏至今仍然沒有痊愈的大病,他的雙眼深凹進眼眶,胸脯的皮薄得能看到心跳,這就導致人們看到他扇扇子都要擔心他把自己扇到地上去。
小雜院的里里外外今天被收拾得一塵不染,凳子椅子都貼著桌邊放進桌面下去,鍋碗瓢盆整整齊齊摞在一起,蒙著臺布,所有水電總閘都關掉,似乎主人要出遠門。但是劉躍進一直躺在院子里安然不動,又不像要出去的樣子。
雷遠征走進了小雜院。他有一副讓人望之生怖的龐大骨架,依附在骨架上的皮肉結實,可惜他的腿很短,和上半身不成比例,這就讓他看上去像是卡通片里力量蠻橫的惡霸,隨著他走動,仿佛一堵會移動的墻要壓過來了。當他看到劉躍進時,露出明晃晃的牙齒笑了,依稀是一頭鯊魚看到了一大坨鮮肉。他進了院子之后先旁若無人地在屋里屋外搜尋了一番,然后站到了劉躍進的面前。
劉躍進聽見有人來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好像這里不是他的家,直到雷遠征陰沉沉地說道:“劉會計,你還活著呢?”
劉躍進猛然睜眼,驚詫道:“你……”
雷遠征嘿嘿冷笑:“二十年了,我走的時候才十幾歲。”
劉躍進冷哼道:“你這個叛徒!”
雷遠征毫無顧忌地伸出手:“把族人聯絡名冊給我。”
劉躍進道:“休想!”
雷遠征亮出了手上樣式特殊的壁紙刀,大拇指一推,鋒利的刀片頂了出來。
劉躍進哂笑:“戰士居然開始依賴武器了,看來你跟著你的新主子一點長進也沒有。”
雷遠征森然道:“我從不打無準備之仗。”他瞟了劉躍進一眼道,“你是不是老得起不來了?”
“戰士只會死,不會老!”劉躍進突然從躺椅上躍起,疾如閃電一般掠向雷遠征,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著氣息奄奄的干巴老頭居然爆發起來有如此聲威!
砰——
劉躍進的拳頭砸在雷遠征的心口位置,強大的氣流把敵人背后的衣服頂出一個拳形鼓包。
雷遠征齜了齜牙,手里的壁紙刀也刺進了劉躍進的心臟位置。
“你明知這樣的攻擊對我無效,還垂死掙扎個什么勁兒?”雷遠征冷聲道。
劉躍進抓住雷遠征持刀的胳膊,一擰,刀鋒也在他心臟里攪了一下,劉躍進自己把身體抽出來,他的心口位置冒出一簇鮮血,隨即露出了狡黠的蔑笑。
雷遠征心下一動,才反應過來劉躍進這是在變相的自殺,他捏住劉躍進瘦弱的肩膀,喝道:“聯系名冊到底在哪?”
劉躍進用盡最后的力氣掙脫了雷遠征,緩緩坐倒在躺椅上,得意地笑道:“你永遠……也得不到。”隨即,這個強人族的戰士無聲無息地閉上了眼睛。
雷遠征有些懊惱,他一把扯過桌子上那張紙,上面一個字也沒有。這時他的眼光無意中掃到了那把躺椅上,腦子里同時閃現出一個問題:他為什么始終不肯離開這把躺椅?雷遠征把劉躍進的尸體推在一邊,挪開躺椅,下面有一塊地磚赫然與其它地方的磚色迥然。
雷遠征隨手一拳打碎那磚,十根粗壯的指頭就像鐵耙子一樣抓起碎塊丟開,磚頭下面,有一個油紙包著的本子,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來翻著,本子里,是一個一個的人名和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