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算啥,關鍵是買東西的人里,大半是熟人,不少人一張嘴就是先欠著。
當然,惡意欠賬的人也沒幾個,欠一回兩回沒事,欠得久了,就不做你生意了唄。
關鍵是賒欠的東西,你可以算得少了,絕對不能算得多了算得多了,萬一被人發現,名聲就壞了。
這倒不是說,小賣部偷雞不成會很郁悶,關鍵是……你得把賬一筆一筆記清楚,算的時候也得小心,不能算混了。
這就已經很折磨人了,到最后人家統一銷賬的時候,又會來一句,“零頭抹了吧”。
所以說,做這一行,賺的真是辛苦錢,沒啥技術含量的行業,不辛苦怎么賺錢?
現在年關將近,小賣部又進了不少鞭炮、對聯、香燭、燈籠、氣球、瓜果、禮品盒什么的,就更瑣碎了。
馮文暉和張君懿卻是不嫌麻煩,反而喜不滋滋地盤算,“一年也就這會兒賺點錢,年前辛苦一點……再賣東西,就得等十五以后了。”
馮君原本還想著,得空去找朋友們玩呢,可是兩年不見,父親頭上的白發增加了不少,鬢角幾乎全白了,臉上的皺紋,也增加了一些。
所以他老實地待在小賣部,給父母親打下手。
老媽張君懿倒是體貼他,“你在這兒添什么亂,去找朋友玩吧,再不走動,人情就生分了。”
馮君不以為然地笑一笑,“人情這東西,富在深山有遠親……兒子自己爭氣就行。”
他兩年都沒有回來,對小賣部各種商品的價格一竅不通,不過幫著過一過秤,搬一搬東西,招呼一下客人,也算是有點作用。
他在這里才待了十來分鐘,不少人就紛紛過來打招呼,“高材生回來啦?”
馮君在這條街上,也是小有名氣,小時候調皮搗蛋,上了初中之后猛地開竅了,中考以縣一中第二名的成績,考上了云園一中,高考又以遠超錄取線的成績,考上了大學。
上了大學之后,他的傳說依舊在繼續,小地方的人不太清楚雙學位是什么意思,他們的理解就是,馮君用了四年時間,讀完了研究生。
再然后,他沒有回縣城,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感覺到意外,好男兒志在天下,縮在這小小的朝陽,那算怎么回事?
可以想像一下,以他在家鄉的名聲,如果混得不好,又怎么好意思回來?
所以他今天開了一輛車回來,老街坊們倒也有些意外,但是沒有誰覺得,這是不正常的,他們最多問一下,這車是什么牌子,多少錢。
馮君當著父母的面,也不能說輝騰什么的,只能含含糊糊地表示,“跟桑塔納一個廠的,比桑塔納貴一點。”
他回來的時候,就下午四點多了,隨便忙乎一陣,天就擦擦黑了。
小賣部在年前這一段時間,是最忙的,馮君正說要不要去飯店買點吃的,給父母端過來,路邊一輛捷達車停了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家伙走了下來,“暉哥忙呢?”
馮君認識這家伙,大名劉家貴,以前是縣政府的辦公室副主任,現在就不知道了,此人跟老媽,還有點遠親關系。
他一張嘴,酒氣就撲面而來,馮文暉看他一眼,“我說二根,你這是中午喝的酒吧,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