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服刑改造工作量還是很大的,到了晚上終于可以輕松一下了。晚上的時間通常是安排學習,學習內容繁多,看完七點鐘的《新聞聯播》,具體搞哪些活動要看監區值班領導的統一安排。有的時候在監舍自由活動,可以看書讀報,可以寫信,可以干點私事。但通常紀律要求不準亂竄監舍,但也有不少膽大的服刑人員不在乎這些規定亂跑的。甘松沒有,他恪守規定紀律,基本沒有亂竄別的監舍,需要找人也是到別的監舍門口,盡量不會進去,免得被監控攝像頭拍到或者居心不良的人舉報。盡管很少有人舉報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但甘松依然很自律,被扣分是劃不來的。
有的時候在院子里打籃球、羽毛球、乒乓球、下象棋等自由活動,不愛活動的可以和聊得投機的人聊聊天,愛抽煙的有單獨的抽煙區域,與不抽煙的分開就坐。有的時候會放電視節目,大家都表現比較好的時候,偶爾也會有奢侈的機會看到大片,警官會把自己的電影碟片帶過來在飯堂led屏上播放。甘松不愛活動,更多的是和人聊天,基本只和聊得來的人聊天,聊點積極有意義的事情。通常會和那些表現不好、違規違紀比較多的人保持距離,甘松始終謹記著那些“經驗豐富”的人教給他的“生存法則”。
在監獄里面就要多做少說,少抱怨,少牢騷,不該說的話,堅決不說,能少說的話盡量少說,尤其是對不可信任的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不心之心不可無,你無法預料你的哪一句無意中說出來的話,可能就被別人聽到了,傳到警官的耳朵里。你可能僅僅是一句牢騷的話,但在別人看來,你是改造不積極甚至投機改造、抗拒改造。所以甘松只和自己信得過的人聊天,即使如此,他也不是什么話都說。
甘松所在的監區,教育活動抓的比較緊,所以類似于這樣的娛樂活動比較多一些,為了更好地促進改造,監獄的教育活動也是搞得風風火火。隨著一批批服刑人員被送進監獄,監獄的服刑人員也差不多快滿員了,很快監獄決定組織統一的演講比賽,演講比賽的主題是《認罪悔罪安心改造》。
演講比賽,每個監區評選一名選手參加整個監獄的演講比賽。這次甘松也報名了,這是甘松入監服刑以來,參加的一次重要的教育活動,甘松真非常重視,他希望能在這次演講比賽中有良好的表現。甘松冥思苦想地寫了一份稿件,然后反復的修改,交給負責教育改造的警官審閱,警官把自己的意見告訴了甘松,讓甘松再找一下監獄報社的編輯。
監獄報社的編輯歸屬于教育改造科,因為新成立的監獄,人員還不齊備,所以監獄報社的兩位編輯,在后勤監區辦公,他們負責服刑人員投稿的篩選、整理、修改、成稿和最后的印刷,然后由監獄統一下發到各個監區供大家學習閱讀。編輯的文采那是頂呱呱的,他們給甘松提出建議和意見,偶爾的時候還會幫甘松修改一下,畢竟這是整個監區的活動,后勤監區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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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名次,也是集體的榮譽。
甘松也努力地認真背稿子,既然是演講嘛?那肯定是要脫稿的,拿著稿子還叫什么演講呢?首先必須要把稿子爛熟于心,才不會在緊張的時候忘詞、卡殼。在吃飯的時候,在睡覺的時候,在勞動的時候,在休息的時候,甘松暗中在心中默念自己的稿子,字斟句酌每一句,需要用什么樣的表情,打算配合什么樣的手勢,甘松都盡量的考慮成熟。
終于,監區演講比賽開始了,這天晚上,整個監區的服刑人員都在飯堂集合。臺上坐的是監區領導和監獄教育改造科的領導,旁邊是評委席,部分受邀請的警官進行評分,第一排座位是空的。所有的選手進行了抽簽,一共有8個人,甘松被排在了第1名,這并不是一個好的序號。在主持人做了介紹之后,宣讀演講比賽的規則,然后宣布演講比賽開始。
第一位上臺演講的是甘松,甘松正在最后一次模擬自己的稿子,聽到叫了自己的名字,甘松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沿著長長的走廊向講臺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把演講稿折疊起來放在自己的褲兜里,他穿過一排一排的人群,顯得那樣自信從容,他感覺自己走上的不是監獄的演講臺,而是學校大禮堂的講臺。
走到講臺之后,甘松面對評委警官鞠了一個躬,表示感謝,感謝監區給予的機會,最后面對監區服刑人員鞠了一個躬。甘松生性是一個性格靦腆內向的孩子,從來沒有在這么多人面前拋頭露面,更不用說演講,這樣的場合還是讓他有點緊張。
甘松正式開始了自己的演講,他演講的題目是《我有一個夢》。甘松說道:“從小到大,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夢,夢想成為科學家、發明家、律師、醫生、警察。我們為自己的夢想不斷的努力,可是因為我們的人生觀、價值觀的偏差,我們在罪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誤入歧途,承受應有的代價。”
甘松略顯緊張,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蹦蹦的加速跳動,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還好沒有忘詞,沒有中斷和卡殼。在演講到第二段文稿的內容時,甘松已經心平氣和了,聲音也回歸正常了,甘松感覺自己開始進入狀態了。他調整自己的聲音和語調,使它聽起來更有激情和感染力,盡可能地讓手勢用得恰到好處。最后甘松用了三個排比句結束自己的演講。“我有一個夢,夢想有一天,當我們順利地改造完成,重新回歸社會的時候,回想這段歷程能夠問心無愧,為了自由,我們曾經努力拼搏過;我有一個夢,夢想有一天,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能種下真善美,遠離假惡丑,讓世界變得更美好;我有一個夢,夢想有一天,我們的心中都能播種下文明的種子,讓文明的種子薪火相傳,讓社會更和諧。”
最后甘松結束了自己的演講,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甘松鞠躬表示感謝,隨后走下講臺,在第一排落座。掌聲落下,主持人宣讀了甘松的演講得分,去掉一個最高分96分,去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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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低分79分,甘松最后的平均得分是92分。甘松對自己的表現還是滿意的,只是不知道后面幾位選手的得分情況。
緊接著第二位選手上臺了,他略顯緊張,中間還有點卡殼了,最終宣布得分的時候是82分。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依次上臺,一個一個地評分出來之后都沒有超過甘松的89分,甘松對自己信心滿滿,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獲得第一名。直到第七個的得分評出來之后,仍然沒有超過甘松,甘松知道自己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了。
最后一位選手上臺了,他演講的確實很棒,稿子寫得也挺感人,演講的神情也非常動人,他最后用岳飛的《滿江紅》結束自己的演講。最終他的得分達到了96分,甘松沒有獲得第一,只獲得了第二名,在第一次參加監區的重要比賽中獲得名次,這已經讓甘松感到很欣慰。
各個監區的演講比賽都很讓人鼓舞,最終整個監獄八個監區的第一名選手參加了監獄組織的演講比賽,甘松并沒有機會去現場,最后看到的只是錄像,各個選手表現的確實很出色,這樣的水平即使在大學校園對陣演講,也毫不遜色,最終甘松所在的后勤監區獲得了全監獄演講比賽第一名,就是甘松比賽時最后一個出場的那一個胖胖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叫張陽。
監獄也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人才濟濟,甘松試圖努力地去尋找他們犯罪的根本原因。在讀高中的時候,甘松感興趣的專業是心理學,他想通過和他們的聊天,了解他們走向犯罪邊緣的根本原因和動機。就比如說獲得監獄演講比賽第一名的張陽,因為演講比賽而相識,他和甘松的關系處得比較好。他擁有非常好的學歷,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正常來講他應該有一個相互愛慕的女友,他犯下的罪行讓人很吃驚,居然是強奸罪。
甘松始終不明白,他怎么會犯下強奸罪?他不是找不到女朋友或者老婆的人。他說他和女方有糾纏不清的關系,最終女生向他索要錢財,最后他沒有答應,那女生就告他強奸,最后他被捕入獄。真正的事情是什么樣子,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讓甘松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要在不該被擁抱的時候,被別人擁抱。
甘松想起了,泰森和霍利爾菲爾德的那場拳擊賽,泰森惱羞成怒,最后咬了霍利菲爾德的耳朵,他為什么咬霍利菲爾德的耳朵?霍利菲爾德身高臂長總是擁抱他,泰森無法發揮自己的長處,最后惱羞成怒,他也為咬耳朵付出了代價,被吊銷執照和罰款。后來泰森還涉嫌強奸罪,被捕入獄,原因大家都知道,男女關系。由此可見,不要在不該擁抱的時候被人擁抱,也不要被不該擁抱的人擁抱你,最終還是自食其果。
甘松挺惋惜張陽的。他有一個好的學歷,一個體面的工作,也有才華,不管真正的事情是什么。被捕入獄,他將背負一生的污點。他以后談女朋友,或者娶老婆,對方能接受一個犯了強奸罪的人嗎?一時沖動,付出的代價太過沉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