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紀江最喜歡萬由美小姐,每次前來迎接時,都歡天喜地。一進門,能被這樣熱情歡迎,渡邊萬由美也覺得心情舒暢,語氣開朗,和登紀江打招呼。
“星期一的晚上總是清閑一些。”
渡邊美左在西式的客廳見了女兒,打趣了她一句。
渡邊萬由美笑著接話,“富士臺的月九劇能夠熱播,不正是因為星期一的晚上清閑嗎”
“現在是星期一的晚上清閑,所以月九劇熱播。以前正相反,電視劇熱播了,星期一的晚上才清閑。”渡邊美左回道。
以前的人們,到了晚上閑不住,能出門瀟灑絕不悶在家里。
“經濟高速發展的時期之后,四疊半民謠就被掃到一邊,大家熱情歡呼新音樂了。”渡邊美左似是感慨一般。
那個時代,是她所熟悉的時代。盡管邁入老年以后,就再也摸不到流行的脈搏,但無論什么流行,什么又被淘汰,其背后的內核總是有著相似之處。
晚飯結束以后,母女兩個移步去了一樓的和室。
渡邊美左恭喜女兒,“又有一支新風格的組合成功推銷出去了。”
“是巖橋和小室桑的功勞。”渡邊萬由美輕描澹寫,像是唯恐被母親把她和新的組合聯系到一起似的,“我也是在今天,才知道這支組合成功了。”
渡邊美左聽出來她語氣里帶著點不愉快,說了句,“知道什么時候成功,這個時機不重要。成功這件事本身,才是重點。”
“您說得是。”渡邊萬由美輕輕低下了頭。
女傭容子送了茶進來,留意到這母女之間的氣氛不似閑聊,匆匆放下,又快快離去。但是,被這杯茶打斷,方才的話題也自然而然,被揭了過去。
渡邊美左話頭一轉,聊起昨天晚上,美樹一家來和她一起用餐,“弘樹君可有精神了。”
“弘樹”,是吉田美樹長子的名字。
聽母親提到了小外甥,渡邊萬由美臉上浮起笑意,“是嗎”
母女之間的氣氛,又轉為了閑話敘家常。
吉田美樹休完了育兒假,重回事務所,照樣擔當大任。丈夫吉田正樹以長子出生為契機,也開始更多的參與起了渡邊制作的事務,但工作重心仍在富士電視臺。
這個年紀的吉田正樹,在電視臺制作局,正好是黃金年齡。
“黃金。”渡邊美左說到這里,自己先笑了。
渡邊萬由美略感不解,不明白母親為什么突然發笑。渡邊美左看著迷惑的女兒,笑著說了聲“抱歉。”
她跟女兒解釋,“只是想到,曰本媒體人把這些年來的曰本,稱作是黃金時代。我到過歐洲以后才知道,原來在歐洲,黃金時代有過去榮光的意思。”
“是這樣嗎”渡邊萬由美也跟著笑了,覺得有意思。
“不過,現在說到黃金時代,大家很理所當然的會認為,指的是當下吧。”渡邊萬由美和母親說,“原意有些偏差的典故,錯用的多了,意義也就會跟著改變。”
所以,辭典才一次又一次的修訂,將全新的含義寫進去。
“在當下,說黃金時代,反而很合適。”渡邊美左意味深長。
渡邊萬由美點點頭,“的確。”
“這幾年彷佛陷入癲狂一樣的時代,那些人真的意識不到其中的危險嗎”渡邊美左自問自答,“知道危險,卻還要加速前進,這是明知結局卻仍要做的做法。”
“開弓沒有回頭箭。”渡邊萬由美呼應著母親的話。
這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的黃金時代。對大人物們來說,憑借這樣的時代翻云覆雨,完成更大的野心,再若無其事,全身而退。只有普通人被時代的滾滾車輪碾過,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