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橋慎一卻回答她,“明菜你,才不像氣球那樣飄忽不定。”
“那應該是什么呢”中森明菜眨動好奇的眼睛。
巖橋慎一忽然詞窮。想了想,說出來一句蹩腳的話,“大概是對環境要求很高的蒲公英。”
“哈哈哈”中森明菜沒忍住,大笑起來。
就算是在巴黎的街頭,這樣一個突然放聲大笑的孩子,也并非不顯眼。
要從巖橋慎一嘴里聽到這樣的傻瓜話,可不容易。她哈哈大笑,巖橋慎一頓時感到窘迫,停住腳步,扭過頭,把目光投向路邊正在表演的街頭藝術家。
中森明菜也跟著停下腳步,兩人自然而然,融進正在圍觀的人群當中。她的目光看著演出,卻和巖橋慎一說話,“為什么是對環境要求很高的蒲公英這種說法也”
“很奇怪嗎”
巖橋慎一自己也知道。不過,他解釋,“把人比作是動物或者植物,本來就不是這里不合適,就是那里不恰當。所以,才要在前面多加幾個限定詞。”
也許別人會覺得巖橋慎一這樣說話無趣,中森明菜有時也會故意嫌棄他在不需要嚴謹的時候過于嚴謹。但其實,她喜歡巖橋慎一這一點。
想到這些,中森明菜只是微微一笑,以一種多年相處中積攢的默契,等待他的下文。
巖橋慎一說他的,“蒲公英飄來飄去,可是,一落下來,生根發芽,就牢牢抓住這片土地。”中森明菜從來都不是輕飄飄的,風一吹就飛走的氣球。
“其實,”巖橋慎一忽然笑了,“剛才應該說,明菜就是明菜,既不是氣球,也不是蒲公英。”
中森明菜也笑了,她像跟巖橋慎一唱反調,又像在跟他鬧著玩,回道“有時像氣球,有時像蒲公英,不過,明菜就是明菜。”
為什么要在新婚旅行的途中,談論這些呢
可是,話題自然而然展開,說著話的兩個人神情輕松。并不是刻意的談論,但在隨意的閑聊之中,許多的事,許多的想法,都越來越清晰。
以往幾次,中森明菜到巴黎來工作,工作之余匆忙觀光時,總有一腔大買特買的熱情。可這一回,和巖橋慎一悠哉閑逛,就沒了那樣的勁頭兒。或許,是繁忙與急切,才催生出高漲的購物欲。
旅行手冊的編輯部十分貼心,面向女性讀者發行的旅行資訊浪漫綺麗,面向男性讀者發行的巴黎咨詢則華麗實際。把華麗和實際兩個詞放在一起,有種奇妙的趣味。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男士專屬的巴黎”,的確是既華麗又實際。
再過上一些年,這種旅行手冊,大概就會消失不見。就算是曰本人,也無法再從男女有別之中品味到這種擠眉弄眼的幽默。但在這個時代的曰本,再正常不過。
不過,如果是麗都的歌舞秀,或是蒙馬特的香頌酒館,中森明菜的興趣,大概比巖橋慎一還要濃厚。
比起去參觀盧浮宮的藝術品,或是在凡爾賽宮圍觀國王睡過的床榻,又或是去登上埃菲爾鐵塔的鋼筋鐵骨,精彩的演出,更得中森明菜的心。
夫婦兩個達成一致,喝上幾杯,微醺之時,準備去一飽眼福。
泡沫破滅,不景氣的陰云籠罩曰本的現在,前來度假的曰本人,較之鼎盛時代,少了許多。不過,一個時代破滅,倘若有人被埋葬在廢墟之下,有人從此希望破滅,那么,也就一定有人在這樣的世道實現擴張,有人在這樣的世道全身而退,有人仍舊過著和從前沒什么兩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