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橋慎一看了她一眼。
中森明菜露出個顯得害羞的表情,似乎后知后覺這種把異鄉與故鄉做對比的事有點滑稽似的,和他解釋道,“如果我是外國人,大概也是個住在鄉下的孩子。”
她說完這一句,不知想到什么,露出個小小的笑容。
來了巴塞羅那,巖橋慎一忽然覺得,自己在翻閱旅行手冊時,對西班牙產生的仿佛站在逆光處、因而一片模湖的印象,或許不是他這個人缺乏想象力。正相反,是他富有想象力的體現。
陽光一瀉千里,看著這座城市,如同透過玻璃的反射,以至于給人恍忽之感。來到這樣一座城市,似乎應該在喝得微醺時開始游覽。
巖橋慎一努力在腦海之中,描述自己對巴塞羅那的第一印象。這樣的想法,顯然,是個再典型不過的觀光客。
來到高迪的城市,無論哪個國家、哪一本觀光手冊,都把那位建筑大師留下的杰作,寫進“非看不可的名勝古跡”一篇。
對初來乍到的觀光客來說,圣家堂、或是米拉之家的意義在于,當面對這座陌生的城市無從下腳時,有個明確的游覽方向。正如找不到夢想的曰本小鎮青年,就動身到東京去。
不過,和中森明菜同行,巖橋慎一意外地,沒有那種無從下腳的感覺,如此一來,也就用不著急切地奔赴這座城市的標志建筑。
和在腦中想這想那的巖橋慎一不一樣,中森明菜面對著這座夢想中的、想象中的城市,來到了這里,似乎也一并放空了思緒。不去考慮如何來一趟完美的游客之旅,倒像是只打算憑著直覺,讓直覺帶著她,以及追隨她而來的丈夫去游覽。
當巖橋慎一發現了中森明菜表現出的這份輕松愜意時,不由得感到些許的奇妙。除了奇妙,還有些許的好奇。好奇在她眼中的,以及在她心中的西班牙,是什么模樣。
在巴黎停留時,兩人是按部就班的合格觀光客,直奔那幾個著名的景點。來了巴塞羅那,行程卻顯得隨意起來。
初來乍到,首先便要適應西班牙人的生活節奏中午先休息幾個小時。
午休時間到來,街上商店悉數關門。不過,以巴塞羅那的氣候來說,在中午藏在家里睡覺這件事頗能令人理解。趁著午休,兩個人也正好整理房間,為接下來要在這里度過的幾天做準備。
傍晚,兩個人開始在老城區隨便閑逛,中森明菜為一條小巷子也好奇不已,拉著巖橋慎一走來走去,仿佛正通過這樣的游覽,一點點接近真正的巴塞羅那。
兩人走走停停,經過在路邊表演的街頭藝人,中森明菜往他們面前的罐子里投入硬幣。銀幣在罐子里發出叮當聲,如同解除封印魔咒的咒語,原本一動不動扮成凋塑的藝人,立刻奉上一段小小表演,逗得她哈哈大笑。
在捧場這件事上,中森明菜絕對是最受表演者歡迎的觀眾。
這個時間,露天的酒館外,桌子拼成長長一排,周圍坐滿了端著大號啤酒杯的人。城市似乎在這時,才變得重新富有活力。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也要了啤酒,小小一只、看起來像未成年少女的中森明菜,幾度收獲歪果仁好奇的目光。
她大口喝下冰涼的啤酒,對著巖橋慎一,露出爽朗的笑容,放下酒杯,“哈”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這一氣呵成的樣子,十足的中年上班族大叔。
素面朝天、大口喝酒的新婚旅行,對曰本人夫婦來說,大概是很少見。
喝酒的時候,今天的第一杯最容易感覺到醉意,再往后,就越喝越清醒。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帶著一點微醺,繼續在老城進行著探索,和這座初來乍到的陌生城市,宛如試探著打招呼相互熟悉一般的接觸著。
兩人經過一段羅馬城墻遺跡。曾經,羅馬帝國歷經兩百余年,將西班牙收歸于自己的疆土之內。西班牙境內,不僅殘留著諸多羅馬人留下的建筑遺跡,還有諸多已成為西班牙人生活一部分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