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杉董事也好,近藤真彥也好,兩邊勸說她退出大賞的說辭雖然不同,但說來說去,說的都是要她讓步的事。
區別只是在于,應該讓給五木宏,還是要讓給近藤真彥。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中森明菜忽然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孤獨,一種一直在被別人索取的悲哀。
小時候在家里,作為龐大家族的一員,非長又非幼,為了能夠博得家人的關注,為了能夠得到稱贊,總是犧牲自己的個性,把別人的意志放到自己的意志之前。
進入藝能界,作為偶像出道以后,和近藤真彥結識,受到他的呵護與關照,因而對他傾心。結果好景不長,開始交往后不久,男友開始在外面沾花惹草。
還沒有得到心中期盼的安穩生活,先有了屢屢遭到背叛的煩惱。
盡管如此,人生至今以來從未被放在第一位對待的中森明菜,在受到傷害的時候,想著近藤真彥也曾經真切給過的呵護與關照,還懷念當初他的真情。
小的時候,家族里的大家擠在小小的起居室里看電視,誰也沒有對她報以多余的關注。她故意模仿電視里的搞笑藝人,把家人們逗得哈哈大笑。
家庭的氣氛是這樣,那其他的事,也是能夠這樣努力就可以改變的嗎?就像誰也不關注她的家人們,在那一刻笑著夸獎她,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的那一刻。
說是沒出息也好,別的什么也好,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東西,偶然得到一次,就念念不忘。
可是,沒人告訴她,人生是需要這樣去忍耐的。
要忍耐家人的索取無度和背叛,要忍耐男友的拈花惹草,要被動的去為他人著想,人生的價值似乎一直都是在奉獻,從來沒有一個人是站在她這邊,首先為她著想的。
這樣一直奉獻的人生,真的可以嗎?中森明菜問自己。
小杉董事說的信誓旦旦,近藤真彥說的天花亂墜,但到頭來,還是沒有改變過的,讓她去奉獻的人生。
在左右為難,在感受到被逼迫的呼吸不暢當中,中森明菜無比清楚的想起在錄音室遇到巖橋慎一那天的事。
那一天,邀請了他去聽錄音以后,他對自己說:“這是不能再唱第二次的歌。”
中森明菜聽出他話語當中的關切,感受到他待人的真誠與溫柔。
這個人懂得為他人著想……
小杉董事告訴她,如果不相信他的話,那就去問事務所。事務所那邊,如果她表露出對參加大賞的遲疑,也一定會順水推舟,因為他們也不想開罪演歌界。
假如事務所真的如小杉董事所說的那樣,支持她退出大賞為別人讓路的話,那對她來說,將是莫大的傷害。
如果一直以來相信著她、也被她信賴的事務所不是為藝人著想,而是只想著保全自己的事務所,要是那樣,也就失去了對事務所的信賴,不能再和從前那樣繼續合作下去。
中森明菜進退兩難,不能去開口問事務所關于這件事的意見。
而在這樣的兩難當中,巖橋慎一的待人真誠,就如同寶石一般閃著珍貴的光芒,讓她不由自主在心中想要尋求他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