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對面有兩道目光打量過來,趙離憂掃了一眼,見是一個瓜子臉打扮端莊的婦人,及一個二十上下的青年,這二位,想必就是他的舅母和表兄了。
青年臉型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影子,皮膚白皙,也算得上俊秀。
趙離憂微微垂眸,沒再說什么。
那邊陶鴻光掩面痛哭,神情悲慟至極,趙離憂舅母就勸:“有什么回家再細說罷,”
她看了趙離憂一眼,又說道:“這還是在街上呢。”
陶鴻光聞言,好一陣才勉強壓抑傷悲,他抹了淚,對趙離憂道:“……是舅舅失態了,咱們先回家。”
妹妹死了,外甥一身布衣風塵仆仆從云州東趕到碭縣西,千里之遙,這一路上必定飽經風雪,肯定是清河那邊發生了什么大變故,這才投靠他來的。
這是街巷,陶鴻光縱有再多的話要問,也不得不壓下先回家去。
他這時也終于注意到盈珠,此時盈珠已扯下面巾,雖然面色憔悴,但眉目如畫,滿身氣勢還是有的,顯然都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孩子。
“這位……”
趙離憂看了盈珠一眼,盈珠朝他微微點頭,他便對陶鴻光說:“她姓謝,是我的——未婚妻。”
來之前,盈珠和趙離憂商量過這個問題。
她跟著趙離憂投靠陶家,總得有個名分的,朋友?這樣的話距離拉得太遠,不大好一直在里頭住著,何況古代極重名聲,孤男寡女行走一路,還要跟著投奔人家舅舅,怎么說也說不通。
至于單獨開門立戶,不管是誰也沒這個打算。
盈珠就說:“那就說是未婚妻好了,你吃點虧,咱們假扮一下,等我報仇之后咱們就解除婚約,我就找個地方隱居下來好了。”
兩人走了這么一路,古人非常看重名聲,說是未婚妻也沒什么了,這個說法就很好,名正言順。
是很名正言順不錯,只是盈珠開口之前,趙離憂卻沒想過,一聽,立即看了她一眼,難得目露詫色。
趙氏和樊氏,兩者身份天上地下,差距猶如天塹鴻溝。
樊氏,武陰樊氏貴女,即便樊氏已覆滅,她依舊還是百年世家出身,另外,她還是信陽王妃。
而趙氏卑賤,仆婢出身的妾室,還是商賈家的,然后被獻上到侯府當侍妾,可謂低微如泥,即使最得寵時,郁宏手底下的臣將妻眷都不屑與之為伍,哪怕有攀附的,那也個個口不對心。
哪怕趙離憂不承認,他也不覺得母親卑賤,但不代表他不是不知道世情如何,母親多年來是怎么一個待遇的。
所以盈珠這話,讓他極詫異。
怎么是他吃虧了?這事這么說也是自己配不上她才是,而且看她神色坦然,一點也沒有勉強或者覺得不對。
盈珠確實很自然,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這些身份地位什么的,她其實真不怎么往心里去。
趙離憂眼神莫名,盈珠懂的,她笑笑道:“說是你未婚妻也是我高攀了,你不管相貌身手還是各方面都是頂尖的,我也不過是曾經有個有那么點身份的渣爹而已,現在我已經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棄女,這么說來吃虧的確實是你。”
趙離憂收回視線,說了句“隨你。”而后站起推門出去。
盈珠心情很好的緊隨其后,腳步都輕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