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憂!”
陶鴻光來得很快,腳下像生了風似的,一溜煙兒走到大帳前伸手撩開簾帳。
趙離忙放下筆,隨意的從桌上放著的一摞兵書中拿了一本把信蓋住,這才抬起頭看陶鴻光。
陶鴻光打量了趙離憂兩眼,這才松一口氣笑道:“近來可好?”
“舅舅來了,都挺好。”
聽到趙離憂的話陶鴻光心安了,隨即語帶半分責備道:“那為何不給阿珠回信,她可是擔憂的很。她來了,在東鄉軍驛,你告假去見見,好安她的心。”
盈珠來了?在東鄉軍驛?
手上的書落在案上,趙離憂“唰”的一下站起來了,急往外走,頓時覺得腳下生風,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她來了!
他步伐很急,腳下虎虎生風越走越快,最后飛奔而出,像離弦的箭一樣,一扯韁繩解開馬,翻身上馬,雙腿狠狠地夾了一下馬腹。
只聽一聲嘶鳴過后,他重重地甩著鞭子,催促著胯下的馬匹,一陣響亮的馬蹄聲響起,一人一馬迅速朝大道上直沖而去,身后揚起一片塵土。
之前努力平和下來的心緒在這一瞬間都崩塌了,興奮和激動如同決了堤的洪水,浩浩蕩蕩的心里傾瀉了出來,他的心跳動的歡快,像波濤洶涌的大海一樣。
趙離憂趕得很急,他以最快的速度去告了假,出營門往西邊疾奔而去。
一陣嘚嘚的馬蹄聲,揚起陣陣塵煙起,遠遠見得黑瓦灰墻的驛站看上去擁擠,卻不顯紛亂,倒是挺安靜的,短短的老舊的小巷子,斑駁的墻壁,坑注的石板路上,一個縱馬揚鞭的少年舉起鞭子又抽了一鞭。
駿馬狂奔至驛舍大門前亦,須臾之間猛地被勒停了馬匹,“嘶”一聲長鳴狂躁的馬蹄聲喧囂著,似乎在宣泄著剛才疾奔的不滿怒火一般,居然讓它在那一瞬間,前蹄離地,人立而起。
趙離憂翻身下馬,一撣衣襟,人已進了大門。
他來得很急,就連那一身沉重的重甲都未曾卸下,沾了不少黃泥塵土,軍靴落地聲沉穩有力又重又快,他略一打聽后直奔盈珠所在的小院。
沖進院門后,他又猛地剎住了腳步。
漫天匝地的斜陽,鑲出西邊天際一兩抹的絳紅深紫,倏然間又轉成燦然火紅的橙黃,就像金屬過于挨近火爐時一樣,白墻黑瓦曲徑回廊掛落花格窗前,立了一個纖細窈窕的淡粉色背影,在他眼前徘徊,像一片迷霧,一片揮不去的氤氳。
她就那么靜靜的立在那兒,清幽柔婉的背影,仿佛一幅水墨畫,少年仿佛著了魔,溫和地望著,不言亦不語,只是目光篤定。
他怔怔的,未吭聲,那碧色身影卻已聞得聲響,轉過身來。
彎彎的柳葉細眉,清亮的杏仁大眼,眼底略略帶些旅途的倦怠,一待看清他,倦怠立消,眼前一亮。
就這樣靜靜望著,此刻的他不再是紅塵中萬般心緒的人了,這一刻,時光靜止了,千言萬語,抵不過這凝視。
“離憂?”
盈珠一路風塵仆仆,才到地方,正指揮著人卸車搬行李,卻聽到腳步聲,驟然一回頭。
便見到趙離憂身姿挺拔,眉目清冷。
她大喜:“離憂來了!”
“怎來了這么快,請假了嗎?”
盈珠趕緊快步上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的塵土,先手下打量一番,見他沒有什么問題,這才松了一口氣。
“怎么不給我回信?”
盈珠想起之前沒有收到回信的時候,便問道:“怎么連寫信的時間都沒有了?”
熟悉的關切聲,纖細的手輕輕拂去他袖上的塵土,動作輕緩又柔和,趙離憂的心突然就平靜下來了。
所有的紛紛擾擾都這一刻無聲地平靜下來,心緒也放平了,一切也都輕松自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