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先生,你來了。】
恍惚之間,耿溫文還以為時間倒退回了三天之前。
那時候,心緒莫名波動的他主動攬下每天接送程映的活兒,充當免費司機,每當程映下班的時間一到,他就會停車在大廈門口,然后撥打電話聯系人。
不超過五分鐘,就會有一道身影從大廳里緩緩走出來,等程映坐進邊上副駕駛的時候,便會習慣性地有禮貌地打招呼。
“耿先生,你來了。”
多么熟悉的語氣腔調,可在如今的環境下說出口,多了幾分的嫌隙與疏離。
實際上,耿溫文黯然出神的時候,程映也在注視著他,往日明亮的眼眸低低垂落著,似有一道訝異一閃而過。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狼狽的耿溫文。
印象中,眼前這個溫和又腹黑的男人始終都是西裝三件套,無論是對外還是在家人面前,都是彬彬有禮的紳士感,有時候程映都要懷疑耿溫文是不是機器人,否則好像從來都不會出錯一樣。
可眼前的男人……
雖然能看過稍稍清潔整理后的痕跡,可那消瘦的面龐,依稀能看到的青色胡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兒隨便拉過來的一流浪漢呢!
臉上還帶著陌生的小心與忐忑……都有點不像她印象中的耿溫文。
不知為何這樣的認知讓程映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煩躁。
站在病床前,耿溫文目光落在程映的身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地來見人,可心底的負罪感,沒有減少一絲一毫。
事情變成如今的這個地步,他的責任,不可推卸。
“對不起!”
明明有無數的話語憋在心口想要說出去,可當真正與程映面對面的時候,一切都像是失了語般,不知道該說出些什么。
能夠沙啞著嗓音說出口的,卻還是只有一句“對不起”。
但一句“對不起”,對程映而言,太蒼白,也太過輕飄了。
程映愣了一下,隨即失神地盯著蓋在自己身上的被褥,底下,雙手無意識地將被單捏成亂糟糟的一團。
一片安靜。
久久不見程映回應,耿溫文的心一點點地沉下來,抿了抿干燥泛著死皮的唇,從進醫院開始,他就已經不吃不喝地等到現在,渾身乏力,現在能站在這里,也只是憑著最后一口固執的氣息而已。
“我知道這件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自傲自大,沒有把寧雙兒的事情處理好,才造成如今這個地步……”
聽到耿溫文提到“寧雙兒”著三個字,程映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明明此刻是大亮天,卻仿佛覺得自己疲憊混沌的睜不開眼睛。
先前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再次翻卷而來。
當初被寧雙兒不慎迷暈的時候,其實程映并是全然沒有知覺,大腦混亂,可最基礎的知覺都還在。
也就導致當那冰冷的刀刃劃過她肌膚時,那一瞬扎破皮肉的痛楚,直通大腦皮層,讓她這輩子都難以忘記!
而現在,她仿佛在一起的回到了先前,一遍遍地承受著刀傷疼痛,卻無力反抗……
“程映……程映?!你怎么了?”
看著原本好端端坐在自己眼前的人,忽然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耿溫文著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將人拉入自己的懷中,搭著雙肩搖晃著。
“程映,你怎么了,看看我……到底是怎么了?!”
“沒……我沒事。”
將翻涌的情緒壓下之后,程映總算是回過神來,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不自在地將自己的手從男人掌心中抽了出來。
“只是不小心魘到了而已,無礙的。”
淡漠的語氣冰冷而又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