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為如此,她在豫州醉香樓的真實地位比前樓鴇母還高,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
但這一重身份,當然是不能輕易暴露的,甚至連尚未正式出道的蘇竅竅都還不清楚,因此,在人多的場合,有些事她頂多只能點到為止。
而現在,鄭經卻又一次追問了起來。
他也就滎陽鄭氏一沒見過世面的士子,并且還跟鄭氏起沖突了,現在又沒有外人在場,這點事跟他稍稍多說幾句,應該沒關系吧?
稍稍斟酌過后,她開口了:“這是必然的。據我所知,鄭氏之所以要跟沈氏聯姻,為的應該是沈氏的絲綢生意。”
她大致跟鄭經說起了其中的原委和厲害關系。
她所知曉的確實遠比鄭經想象的要多得多。
比如說她知道,滎陽沈郡守是吳興沈氏人,而吳興沈氏又是余杭一帶的絲綢生意大戶。
又比如說她還知道,滎陽鄭氏正在跟沈氏談合作,想利用鄭氏在北華的關系和渠道,和沈氏一起把絲綢生意大肆做到北華去。
她甚至還知道,鄭氏和沈氏正合力,打算幫沈郡守升遷為豫州刺史,來為這樁合伙生意保駕護航。
而這樁合伙生意一旦成了,每年起碼能給鄭氏帶來上萬兩銀子的收益。
這種生意方面的信息,根本就談不上有多機密,醉香樓輕松就能獲得。
而她還知道,世族合伙的大生意,是需要牢固的紐帶來維系的,而最為常見的紐帶便是家族聯姻。
每年上萬銀子的收益!
與之相比,鄭氏家主家女兒的個人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不管是宮廷還是世家,有幾位女子在成年后,能不被當成利益交換工具?
至于鄭經,就更不必提了,別說他暫時還只是一舉人,就算他中了進士,去當了地方官,該犧牲時還是得犧牲,除非他已官至讓鄭氏顧忌的程度。
因此,當鄭經說,他會以書信方式告知鄭氏家主事情的原委,理應能消除誤會時,她就立即判斷,這位才華橫溢的弟弟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一點。
“傻弟弟,你因此得罪的可不止是鄭氏,而是鄭氏和沈氏兩大家族啊,你確定你還要堅持?”
在分析完其中的原委之后,顏月月又問了這么一句。
鄭經一下又傻眼了。
竟然還牽扯到兩大世家的合伙生意?事情竟然如此的復雜?
這下糟糕了!
作為穿越者,他當然不是啥利害關系都不知道的小白,在顏月月給他講述完其中的原委之后,他立刻就意識到,這事麻煩真的大了。
比如說,他已經意識到,不管他怎么解釋,鄭氏都不會對此善罷甘休,甚至于還有可能遷怒到他頭上去。
那結果會怎樣?
在沒攤上此事前,他還是鄭氏族人,不管是在經濟上還是仕途上,都能得到鄭氏的大力扶持。
在攤上此事之后,他就變成了鄭氏的叛徒,之前的助力反倒會變成阻力。
也正如顏月月所說的,將成為他阻力的,不僅僅是鄭氏,還包括同樣以此為辱的吳興沈氏。
看來,禍真的惹大了啊!
那要不要干脆把那傻丫頭送回去得了?
苦笑了一聲后,他卻說道:“管它呢,干就完了。”
是的,干就完了。
那樣才符合他的性格。
若是肯向權勢低頭,那他前世就不會因言獲罪,被貶為圖書管理員。
而作為穿越者來到這個世界,又得向權勢低頭的話,那還活得有啥意思?
于是他罕見地爆起了粗口。
這下輪到顏月月愣住了。
這傻弟弟,到底是年輕氣盛,還是豪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