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珠玉在前,木櫝在后,在詩詞比拼中,同一詞牌,若是前面有人寫出了絕佳之作,那后來者,那后來者,十有八九得避其鋒芒,要么另換主題,要么干脆放棄。
這是因為,若是前面的作品太過于出彩,那后面的作品,哪怕是有同等水準,也未必能取得同樣的贊賞,除非別具匠心,品質更勝一籌。
盡管這是比賽,作品是提前準備好的,可醉香樓就沒準備別的候補作品嗎?
宋提學納悶的是這一點。
可蘇竅竅僅給了他一息納悶的時間,又在宣紙上寫下了“魁首”兩個大字。
啥?
專為花魁大賽所作詩詞?
而且目標直指魁首?
這祁連年未免也太狂妄了一點吧!
宋提學的納悶變成了驚疑。
作為花魁大賽的督辦,誰請了誰,他是基本清楚的,而作為豫州提學,他對祁連年的詩詞水準自然也一清二楚。
就憑祁連年那水準,也敢用詩詞來賦魁首?
這是他驚疑的地方。
相比觸景生情、借物言志,那種佳作妙手偶得之的詩詞出法,這種相當于命題作文的寫景詩詞,難度可是要大上不小,極為考究文人的詩詞功底。
因此,哪怕是詩詞大家,在花魁大賽這樣的大型比賽場合,也不敢輕易就此有針對性地動筆,以免因筆力不夠,或發揮不佳,反而招來滿場人的失望和嘲諷。
就算有敢寫的,也沒人敢直接以魁首二字來命名。
若是這魁首之位旁落,這醉香樓豈不是給人做嫁衣,反倒招人笑話?
這就是宋提學狐疑的原因。
可蘇竅竅也只給了他一息狐疑的時間,又提筆在宣紙上寫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僅是這開頭的一句,就把他給看傻眼了,讓他不禁把視線轉向了貢院之外,仍然燈火通明的豫州城。
這一句寫絕了!
暗贊了一聲之后,他又把頭轉向了宣紙。
第二句已經出來了。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宋提學一愣。
更絕了!
再次暗贊了一聲之后,他有點后悔身在貢院,不能在外面看寶馬雕車,聞香滿路,聽鳳簫聲動,見一夜魚龍舞……
于是只能抬頭,看明月西沉。
真絕了,此上半闕一出,今后還有誰敢描寫花魁大賽?
還有,這祁連年怎么詩詞水平又見漲了呢?這未免也漲太狠了吧?
希望別虎頭蛇尾,那下半闕不要差太多。
他又低頭看向了宣紙。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又一句躍然紙上,而略顯清冷的蘇竅竅,此時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又停頓了下來。
宋提學又看呆了。
他忍不住看了看身襲鵝黃長裙,頭戴綾花,發插金簪,外加黃金縷點綴,身上還有陣陣暗香飄來的蘇竅竅,一下又癡了。
上半闕寫景,下半闕寫人,極為合理,這用詞之精妙、大氣,是他前所未見。
僅下半闕這一句,又絕了!
不輸上半闕半分!
他又暗贊了一句后,再次把視線轉回了宣紙。
他已經等得有些心急了。
別的不說,僅憑這四分之三首詞,他就敢保證,此詞一出,必定是傳世佳作。
除非最后一句跟前面三句的水準差得實在是太遠!
可就算是那樣,也起碼是絕佳之作打底。
“竅竅姑娘,你快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