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無月,但已經進了仲春尾了,天光尚明,四雅院廊檐下的燈籠照了過來,將兩人的影子疊加在一起,晚風帶來陣陣花香,一切都寧靜美好。
“青兒你累不累”
男子溫雅的聲音如同毛毛蟲一把鉆進耳朵里,海慕青只覺得全身都一陣酥軟,她抬起頭來看著眼前儒雅俊逸的男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進去看看”
海慕青聽說這院子是她將來要住的地方后,沒有不好奇的,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她就能看到了,遲疑了一會兒,她沒有矯情,點頭。
看守院子的是謝季柏的奶嬤嬤,姓宋,看到謝季柏帶了個姑娘來,一面行禮的時候,偷偷地打量,見這姑娘膚白如雪,眉眼疏朗如畫,言行舉止端莊大方,心里也難免暗贊了一聲。
海慕青側身受了半禮,彼此見過之后,便跟著謝季柏進了院子,里頭已經安放好了家具,一色紅木就地形打造,散發出淡淡的木香味兒。
正房五間,明間北面墻上掛著六副山水畫,擺設奢華而又不失低調,西次間安放了床和榻,用來日常起居,梢間是一張千工拔步床,雖十分新,但已經聞不到漆味兒,想必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東次間中間立著一架屏風,擋住了梢間的門,里頭是小小一個書房,布置的非常精致。
“這都是大嫂布置的,你若是不滿意,就告訴我。大嫂人很好,你也別擔心她會往心里去。”謝季柏一面領著海慕青看,一面觀察她的神色。
“我沒有不滿意”
海慕青抬起頭,對上了謝季柏的眼睛,兩人在雎州相處這些日子以來,對彼此的了解更甚,便是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的心思。
“用父親的話說,每個家里,總會有那么幾個不協調的聲音,有些人,有些事,你不用計較。”說著,謝季柏已是輕輕地握住了海慕青的柔荑。
他的手寬厚溫暖干燥,她的小手略涼,便感覺到了一陣溫暖,如同他這個人般,哪怕父母雙亡,被家族不容,只要想到還有這么一個人在,海慕青就什么都不怕。
“我知道”
“我母親她,做了很多錯事,也做了很多傷害大哥的事。如今,我和二哥都被記在大娘的名下,以后她,你不見也罷”
海慕青吃驚不已。
在雎州城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時間談論這些。這些,以后也可以說,但謝季柏不想她在心里總想著,便尋了今日這個機會,將馮氏的事和盤托出。
若海氏瞧不起,也能給彼此一個機會。
海慕青卻從他的聲音里聽到了悲戚,她心疼不已,忍不住伸出雙臂,環住了他勁瘦的腰身,也明白了,為何在雎州城外的時候,他看到謝元柏時,那般異常。
“大哥沒有怪你,那時候你也很小,大嫂若在天有靈,也一定不會怪你的。”
“我知道”謝季柏低著頭,將臉埋在了海慕青的鬢發間,忍不住落下淚來,聲音哽咽,“你知道嗎,越是知道大哥和大嫂不會怪我,我越是難過,越是無法原諒自己,我在想他,天底下為什么要有她那樣的人”
“我忍不住這樣想的時候,我又覺得自己很不孝,她終究是我的生母。可是,大哥礙著她什么了她其實是拿我和二哥當做借口給她娘家在斂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