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里,袞國長公主大剌剌地進來了,也不行跪拜之禮,而是在凳子上坐下,她攤開一塊白絹布,送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一看,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辨認出自己的字跡,抬眼,目赤欲裂地看著袞國,“你從哪里弄來的”
說著,皇帝就要一把抓過去,但袞國長公主自然比他快多了,她一把抓起后,塞進了自己的懷里,“你別問我是從哪里來的,蕭璴,這么多年,你就沒有做過噩夢嗎安國有沒有來找過你有沒有在你的耳邊哭訴,說她冤枉”
陸偃站在墻角,如同一根能夠隱身的柱子,誰也沒有看到,他渾身一顫,飛快地抬眼看了袞國長公主一眼。
“你和大皇兄之間不管怎么爭,我都管不著,可是安國不一樣,她是公主,她嫁給了陸秀夫,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一眼我那侄兒,他們一家就被你害死了。”
袞國長公主轉過身來,看著皇帝,“這世上沉冤昭雪的方式有很多種,西疆的百姓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陸家叛國,唯有你這樣的蠢貨才會用這種方式害人。但,對我來說,誰起的頭,誰來了結。你看來已經活不了多久了,我也等不及了,你準備如何為安國昭雪”
袞國長公主逼問道,皇帝瑟瑟發抖,他四處尋找陸偃的身影,可是,這會兒,他偏偏沒有看到陸偃,“誰讓你進來的你進來做什么錦衣衛呢給朕把她攆出去”
袞國嗤笑一聲,“你想讓我出去,可以,你想好了,你寫給韓進益他們的信,不止這一封,你若是自己下罪己詔,為安國平反,還能挽救一點明君的名聲,你若不愿,我就將這些讓人抄錄成千上萬份,張貼各地,不,我索性給白蓮教好了,讓那個所謂的李二太子去干這件事,我相信,他肯定很愿意。”
說完,袞國轉身就要走,皇帝忙將她叫住,“站住,你站住你就不怕我誅你九族你就不怕朕將長陽侯府滿門抄斬”
袞國長公主的腳步頓了頓,她昂首挺胸,聲音斬釘截鐵,“不怕,我的九族也包括你,還有,不必拿鄭家嚇唬我,南衣已經死了這么多年了,他在另外一個世界里等我,還有父皇母后,大皇兄,皇嫂,他們在等我,也在等你,我不怕,你怕不怕”
皇帝渾身哆嗦了一下,他怔怔地看著袞國長公主,而長公主也看著他,兄妹二人明明相距不過兩步遠,卻如同隔了千山萬水。
“當年,你我同在母后的膝下長大,母后總疼愛你,也總說,你們是男兒,讓你和大皇兄多照顧我和安國,蕭璴,你以為你會不老不死,將來不會去見母后,你有臉見母后嗎”
“母后是真的最疼我嗎母后難道不是為了賢明的名聲,不是因為我不是她親生的,她最疼我,就是為了不讓人說她善妒,是想從我身上贏得賢明的名聲嗎”
袞國氣怒不已,但很快就調整了情緒,“這些話,你去質問母后吧,你不用問我,我只問你,你下不下罪己詔,你到底要不要為安國平叛”
袞國深吸一口氣道,“我不管你把罪名安在誰的身上,我只要安國不背負叛逆的名聲,定遠侯世代鎮守西疆,與西涼勢不兩立,而你,竟然誣陷定遠侯通敵叛國,蕭璴,你的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他是不是把幽云騎留給你了”皇帝瞪著一雙凹陷的眼睛,若非他還能說話,無人相信他是活著的,如同幽靈一樣,看著極為瘆人。
袞國長公主也是心頭一驚,她沒想到,蕭璴這么多年都沒有找到幽云騎,那一支專為了收復燕云十六州而打造的騎兵,她點頭道,“大皇兄深謀遠慮,早一步將幽云騎給了侯爺,后來,出了宮變一事,侯爺死于你這個亂臣賊子之手,幽云騎到我長陽侯府手中,有何不可”
皇帝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你,你想謀反”
“你若是不給安國平叛,我反,又有何不可”
皇帝猛地咳嗽幾聲,一口血噴了出來,陸偃忙出來了,輕輕地拍著皇帝的后輩,“皇上,來日方長,不如答應袞國長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