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景玉樓無言以對。
他知道母親一直不喜皇后,即使當眾在同一場合遭遇,亦向來不顧忌身份,將這份厭惡斥于表面。
很小的時候,他就從父母的爭吵中看出端倪,母親的切齒之恨,是因丈夫與皇后有私情。
“玉樓,最想看到離火滅族的人就是她,可笑你父親當初中了邪一樣”
景玉樓的身子晃了晃,心底長久以來不敢觸碰的猜想,即將被母親無情揭穿,艱難無力地反駁
“是謝安讓顏致吾取來的毒花,他自己親口承認的。”
“謝安”
老王妃冷笑一聲,“也不過是那妖婦選的一只替罪羊罷了,否則顏致吾為何會入閔安大營投毒”
父親死是被滅口。
景玉樓頹然落坐,幼時跟父親到爛柯山,有次無意聽到他和義父談起,替離火族栽培的白水蓮,伴生出相克之物。
父親的確早就知道七星醉月,景玉樓曾無數次猜想,或許他正是離火滅族的罪魁禍首。
那時他將兩件事結合來看,若父親與皇后真有私情,又怎會害她的族人
這豈非最有力的證明。
離火族有雙生詛咒,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皇后和彩衣的父親,恰好就是雙生。
清晨,王宮。
色彩明快絢爛的宮墻,在初春的艷陽天里,如同踏春而歸的嬌俏美人兒。
然而里面的人卻截然相反,隨著墻體上,銘文大陣漸次黯淡,妃嬪及太監宮女們紛紛茫然失措,本能的直覺讓他們覺得即將大禍臨頭,躲進宮殿深處陰冷的角落。
景屹半靠御榻,失神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繼而無力的手將它拋向一旁。
天氣早已回暖,他蓋著厚厚的錦被,仍覺得身上一陣陣寒氣直冒,象征王權的銘文陣符滾在被角,下一刻就要滑落向地,摔得粉碎,被一只纖細柔美的手接個正著。
“除非王位更迭,銘符不離身,這是景家的祖訓,陛下,你若打碎了,琛兒可該怎么辦”
皇后妤可挨著景屹身旁坐下,說話的調子與平常一樣綿軟嬌柔。
她還是那樣美,美得令人心頭泛起憐惜,景屹失神地看著她,“你若還記掛琛兒,梓童,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做呢”
“我也沒法子呀”妤可低嘆,“妾身能活到現在,為的只有這件事了。”
景屹祈求的話到了嘴邊,終是沒出口,二十年來,勸慰和求告說了無數遍,他除了依順著她的意思,別無選擇。
罷了
“你可以跟朕說,朕發過誓,什么都可以為你做,朕連”
連剛出生的兒子都能不要,讓人拋下魔淵,還有什么,是他舍不下的
“是朕無能,你始終覺得朕靠不住,不如大哥”
妤可探出手掩住他的嘴,“不是的陛下,你別這樣說,若不是你來擎空崖求娶我,可兒一輩子只能待在那個地窖里,不見天日,受盡折磨”
她聲音哽咽,淚水迅速浸滿那雙嬌美的眼,動人心弦。
紫光在水波中如散碎的星辰,凄然絕美,令人深深墜入其間,跟著遺憾、惋惜,感嘆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就此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