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套定制的女式盔甲,他自然穿不得,正經男人誰穿女裝啊!
白離給出的這句回答使得座椅上的黑影稍稍顫動了片刻。
它暫且沉默。
但周圍的風景并未因此而消散,燭火仍舊搖曳不止。
白離感到束縛自己的力道稍稍減緩,他沒有嘗試立刻轉身而逃,而是抱著雙臂,拇指捏住下巴開始推算思索。
本就和猴妖打了一場精疲力盡,如果真的對方抱有殺意設下了陷阱,他大抵也沒什么可能逃出去。
與其想著鉆空子,不如想著怎么破局,按照對方的規則來走。
此時黑影的顫動也結束了,它再度開口,仍然是重復了之前的提問。
“為什么穿不……”
白離瞇起眼睛,心說不出所料。
這是個復讀機,至少不具備什么高智能,或許是上一任指揮使留下的一道考驗。
念及此,他再度開口:“因為我不穿女裝。”
黑影正要說什么,卻被白離打斷。
“這是理由其一。”
黑影歸于靜默,等待白離的下文。
“我的官位只是從四品鎮撫使,不足夠披指揮使的盔甲,隨意亂穿會出問題。”
“這是理由其二。”
他在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見到黑影仍然沒有額外反應,心底已經確認了某種答案。
“最后一個理由。”
“這是皇帝賜下來的東西,誰愛穿誰穿。”
白離放聲嗤笑道:“狗都不要!”
這話落下的剎那,黑影被觸動了,像一條盤踞的蛇突然彈起,它倏然起身,廳堂內鼓起大風,燃燒搖曳的燭火盡數熄滅。
白離身體微微緊繃,縈繞的危機感不僅沒有散去,反而加重了些許。
空氣里的殺氣更加密集,如同尖銳的針刺,皮膚傳來幻覺般的刺痛。
密碼輸入不對?
難道猜錯了?
不可能吧,這么多年了,斬妖司退居姑蘇,怎么可能敬皇權選擇愚忠?
白離正思索時,忽的肩頭一沉,側目低頭,一把劍壓在了他的肩膀上,鋒銳的劍鋒相隔脖頸短短三寸。
他幾乎忍不住要暴起,但硬生生壓住了這份沖動。
幾次深呼吸,壓住了條件反射式的緊迫,卻仍然無法放松后背的壓力。
白離不敢回頭,只是說:“你還想問什么?”
這次,背后傳來更加失真的聲音,像是經過很遠的距離傳輸,聲音都變得怪異,忽近忽遠,忽高忽低,又像是錄音,并不真切,伴隨著嘈雜。
“我料想過斬妖司會落入旁人之手,所以,做了某些布置。”
“若是斬妖司覆滅,或許也是天命,萬事萬物盛極而衰。”
“不敬神佛無妨,不懂四書五經也罷了,這些都無關緊要。”
“你倘若是個忠臣,食俸祿辦公事,我也不會難為于你。”
“卻不料,來的人會選擇這種答復。”
“哪怕斬妖司終將走向末路,我也絕不可能讓它落入野心家的手里。”
“斬妖司絕不能落入不敬天地無父無君之人的手里,否則……”
“英雄拔劍起,蒼生十年劫……呵!”
劍鋒朝著他的脖頸挪動一寸。
白離眉頭緊皺,心神產生動搖,額頭流下冷汗。
他意識到自己這是犯了常識性錯誤,嚴格來說……他不算是答錯問題,卻搞錯了方向,解題思路出了問題。
他忘了去考慮斬妖司指揮使的心情。
倘若他只是來面試加入斬妖司,這個回答絕對足夠了;可他不是,他是來接任斬妖司的職位,對前任指揮使而言,她這是在謀身后事,她可能抱有樂觀情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