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修踩著獸徑上山,打算先為南史夫婦立一塊靈牌,再回華胥。
昨日當著虞耳面,許多話不好說起。現在無人,子修跪在南史墳前,想起這位慈祥老頭,許多話,不知向誰說。
昨日虞鳧與子修談起身世,究其根源,還是那樁當時引起天下震顫的盛大和親。那段歷史,南史既是書寫者,也是親歷者。
當年華胥攝政君姜北臣與夏天子少鼎定下一樁盛大和親,兩位主角,一位是華胥帝女少師蒹葭,已故帝君少師美政之女;另一位是夏王朝攝政君仲康,夏天子少鼎第二子。
姜北臣料定和親必然遭遇截殺,派遣華胥年輕樂官子竹代替少師蒹葭南下。
果然,不出所料,和親隊伍遭遇截殺,華胥人渡河一半,興師問罪。好在真正的華胥帝女少師蒹葭無虞,姜北臣出面遣散華胥大軍。
號稱算無遺策的姜北臣以非凡目光窺測盛大夏王朝,在盛大外表下,外患如狂瀾既倒,內憂似大廈將傾。
截殺者,是夏天子的長子太康與戎侯。
秤砣為權,秤桿為衡,二者合一,便是商賈手里權衡,無非權衡利多利寡;夏民為權,王朝為衡,二者合一,便是夏天子手里的權衡,權衡繼承人。
所謂無奸不商,在利益面前,道義黯然失色。
又所謂無情最是帝王家,在天下面前,兄弟情分是個屁。
夏天子少鼎遲暮,擇定第二子仲康為繼承人,對長子太康心懷愧疚,并未追究。作為懲戒,讓其去上戎放牧,遠離夏邑。
好在在華胥聯盟和夏王朝都做到一手遮天的姜北臣并無異心,試圖力挽狂瀾于既倒,匡扶社稷之將傾。
仲康,是夏天子少鼎之子,也是他的弟子,還是兩人合力考察欽定的未來天下共主。
所謂帝女,帝君之女,未必要親生。
姜北臣斟酒敬南史,認其女南施為義女,以華胥帝女身份和夏王朝攝政君仲康如期完婚。
夏天子少鼎曾與華胥攝政君姜北臣有過一場密談,由南史見證,結果并未示人。不過此后夏天子少鼎立賢不立長,華胥帝子子蘭南下,華胥與夏和親,接連三件事無疑昭告天下,如今話事人只有三位,將來或許只剩一位。
南方天子與北方攝政君并駕齊驅,為后方的年輕攝政君引路,后者車輪沿著兩位前輩的車轍印安穩前行,巡視將來屬于他的天下、王朝、子民。
前車無恙,后車先覆。不滿一年,攝政君夫婦遭遇謀害。這一次,太康在上戎放牧,遠離權力中心;弒君者,被夏天子少鼎盛贊為國之爪牙,封江侯,拜執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