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修在小樹林怔神許久,思緒亂雜。
本以為是泰山龍象和虞西陲二人擅作主張放走自己,沒想到背后主使竟然是虞耳。
子修記得草廬主人評價虞耳,為武力超凡,心智不俗。比起其父虞伯,無論是軍中威望還是治國治民都勝出不止一籌。
夏家天下七十四年,雖說有皋阜竊國、戎辛僭越,二者也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改朝換代,只是篡改歷史、偽造以禪位謊言,頭頂平天冠依舊姓夏。
立夏天子太鼎、中興天子少鼎、初代攝政君仲康,無一不是民心所向。即便后來攝政君太康無能,其父少鼎一日不退位,天下民心終究向夏。等二位殞身塞北,本該等到祖、父兩代入太廟才能繼位的少康倉促戴上平天冠,在位八年荒廢朝政,民心潰散,但有夏汭武家、上戎部落支持,天下人依舊認可這位天子。
虞人不同。
虞人覆夏,天下姓虞。
憑虞人三萬武卒,憑西陲十萬婦孺,打得了天下,未必守得了天下。
比起虞伯興致勃勃讓西門半甲占卜吉兇試圖封禪泰山,虞耳則沉穩許多,所以讓南宮斷寫下那一冊史書,將虞人代夏稱為上承天意,下順民心。
只是,未必管用。
虞人覆夏手段殘暴,除了王朝大軍遭受重創,夏民也生靈涂炭。舉國夏民,十之二三殞命戰亂,十之二三淪為流民,奔赴東方夏汭,認可夏民身份,哪怕是遺民。
如今虞伯薨逝,虞耳繼位確鑿無疑,他必然會有所作為。
只是,有所作為,還得安定下來。
前朝貴胄世家,塞南平原上戎部落戎騎馳援重創虞人,不算慘敗,且還有余力;夏汭武家更是經營多年,一門兩脈三代四執戈為國精忠,更是人心所向,勢必是大患;前朝南執戈趙季禪鎮守江南平原,并未勤王,也是麻煩。
除去前朝舊臣,兩外擺在臺面上的兩大勢力,北方華胥聯盟和南方諸越如猛虎在側,眈眈而視。
所以虞耳必定不敢為難自己,得罪華胥。至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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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泰山龍象和虞西陲暗中救援自己,更是有示好的意思。
捋清思緒,子修抬頭看眼前人,想眼前事。
河畔有顆垂柳,歪歪斜斜探到水面,虞西陲坐在上面,目光恍惚。
小女兒的心思,子修心知肚明。
走,還是不走?
子修牽著綠耳馬返回軍營,除了魚書和獨臂千夫長楊千花,其余人子修不認得,倒是有位女武卒,體格不算壯碩,個子頗高,眉目與泰山龍象有幾分相似,子修猜測是泰山蠻女。
魚書收拾妥當,招呼道:“表哥,下午出發。”
子修問道:“為何是下午?”
“虞耳大人會下達命令召回武卒,”魚書狡黠一笑,牽著那位高個武卒介紹道,“這位是泰山蠻女,你念叨好久。”
大概是泰山龍象與泰山蠻女打過招呼,所以對待子修還算禮貌;也僅此而已,泰山蠻女保持著足夠的生分,與子修打過招呼便漠不關心,還有眼里一閃而逝的厭惡。
輕微神色,子修細心捕捉,看來自己在虞人眼里風評頗差。
一位充當斥候角色的女武卒返回,急切道:“馬丕來了。”
魚書推搡子修鉆進軍帳,泰山蠻女也擠進來,本就狹小的軍帳越發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