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駕車返回軍陣,一言不發,顯然心事重重。
子丑招呼道:“到處走走。”
江望舒點頭,駕車往北。子丑問道:“江侯還在生老朽氣?”
江望舒搖頭。
子丑淡然一笑,道:“老朽活了七十多年,沒什么瞞得了我。”
江望舒埋怨:“城主,你出兵,也該和我知會一聲。”
“不是這件事,”子丑平靜說道,“江侯是在怪老朽自私。早前江侯打算勤王,老朽否決。現在老朽女兒、孫兒蒙難,老朽為私情擅自發兵。”
江望舒沉默不言,顯然對此事耿耿于懷。
子丑嘆息道:“人老成精,許多東西看開了,偏偏開不看私情。當年夏天子少鼎中年起兵中興夏室,賢德猶勝其父太鼎。可到遲暮之年,卻心性大變,明知迫害攝政君仲康夫婦的是長子太康和戎侯,依舊舍不得處置唯一一個兒子。”
江望舒神情復雜,攝政君仲康夫婦遇害,他淪為替罪羊,一夜之間,從廟堂之高淪為階下囚,又背負叛國賊之名逃亡到流火要塞。
子丑感慨道:“江侯啊,等接回我孫兒,老朽也該慢慢等死了。”
江望舒聽出子丑話里意思,奉承道:“城主老當益壯。”
“江侯,你心眼直,奉承話也說得不太好,”子丑搖頭笑道,“這些年我鵲巢鳩占,承蒙江侯照顧,當個甩手城主,德寡而位高。”
“扯遠了,先說眼前事,”子丑遲疑片刻,試探性詢問,“江侯想不想勤王復夏?”
江望舒忙否決道:“城主,我并無稱霸之志。”
“江侯誤會了,老朽的意思是,假如夏家尚有苗裔,江侯愿不愿意支持他復國?”
江望舒沉默片刻,答道:“城主,這天下本就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家天下。”
子丑點頭道:“江侯,你的志向我知曉,就拿夏來說,昔年天子太鼎建立夏聯盟之初,也效仿華胥聯盟秉承禪讓制度,立東夷人皋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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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人戎武和諸越人太子夏臣為帝子,試圖從三位帝子中考察擇賢。
當他的親自少鼎返回夏邑,太鼎擔憂破壞禪讓制度,命少鼎去東方建城,此舉本來打消了三位帝子的擔憂。太鼎聽聞其子少鼎在東方一年成聚,兩年成邑,三年成都,借巡游之機去夏汭,又被三位帝子誤會,皋阜這才囚殺太鼎。
江侯啊,你說說,禪讓,當真好嗎?”
江望舒沉默不言。
“再比如我們華胥,禪讓傳為美談,當真如此?”子丑似乎是詢問,又自問自答,“我看未必。姜伯臨終前改變禪讓初衷,本該傳位太鼎,卻以太鼎是戎人身份為說辭,傳位姜太一。姜太一不接受,又傳位姜恒,引起另一位帝子姬常青不滿,大動干戈。
姜恒殘暴不仁,為太鼎所敗,太鼎另起爐灶建立夏聯盟,姬常青勾結狄人,于是姜太一順理成章成為帝君。
姜太一起初打算傳位少鼎,是因為愧疚。太鼎不接受,這才傳給我。我又被姬家彈劾,最后主動讓位少師美政。
少師美政病逝,本該由廟堂群臣從子蘭、少師華和姬希圣三位帝子中推舉一位,姜北臣返回華胥,以三位帝子年幼為由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