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曉。
少師羨本想挽留子修多住幾日,子修揣摩著他也不是誠心,況且行程緊張,謝絕了少師羨好意。
扈從來回搬運幾趟,原來輕舟換成木船,載得滿滿當當,駛離陽城。
子修本想帶兩個船夫,老舟子覺得自己被輕視,果斷拒絕,表示自己正當年。
好面子。
駛離陽城,木船進入華胥河,往南直下七百里,便是夏汭。
子修正在試穿新皮靴,隨口問道:“三爺,你昨兒找誰去了?”
“沒找誰,去了間酒肆吃了點酒,”老舟子答完,又俯身低聲問道,“這不是給你倆制造機會嘛,怎樣?”
子修白老舟子一眼,沒回答,老不正經。還能怎樣?就是去討喜,順便吃了頓酒席。
木船滿載,幾乎沒地落腳,江月嬋暗自誹謗,真是個敗家子,難怪走水路,要走旱路,起碼得兩乘馬車才拉得動。
誹謗之余,江月嬋也好奇子修帶這么多貨物的意思,莫非是想順便去夏汭經商?畢竟他早前也隨少師盈虧干過商賈行當。
子修穿好皮靴,不得不說甄繡娘的手藝不錯,看來把紡織作坊交給她管是個明智的決定。
其實老車夫也和子修說起過,他每回查賬,不少店鋪都有弄虛作假的成分,包括甄繡娘在陽城開的紡織作坊。不過各個鋪子也識趣,造假數目都不敢做大。這種事情,一般數目不大,子修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不料助長了風氣。
老舟子倒是瞧不上皮靴,在水上討生活的人,對蒲草鞋有特殊的偏好,正如在田間刨食得農夫對稻草鞋情有獨鐘。
另外一雙女式皮靴,自然是給江月嬋的,江月嬋起初還心疼錢,等見到皮靴后挪不開眼,難怪那些商賈為逐利奔波四方,錢可真是個好東西。
心想著反正自己花了錢,就是自己的東西,江月嬋脫下崩斷一只的草鞋,腳上磨了個血泡。
磨個血泡不是要緊事,在黎明要塞同狄人廝殺過的少女,不在乎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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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小傷。戍邊的將士別說是血泡,皮膚潰爛、生瘡、刀傷箭傷都是常事,她也不能免俗。自由之城的人,沒幾個嬌生慣養。
江月嬋也沒穿皮靴,索性赤腳,讓血泡好得快些。她習慣赤足行走,這是兒時養成的習慣,江南的東夷人也好,越人也罷,都沒穿鞋的習慣。
赤足行走,與土地肌膚相觸,江南人與土地的相處模式,遠比任何地方要和諧。他們習慣依賴自然,而不是過度索取。
所以兩年前江月嬋從草木部落回來后,便提議禁漁。
可惜,江南人過分追求自然與和諧的生存模式,在越人和夏人的刀子和鐵蹄下孱弱不堪。
等到自由之城,老城主與一位每年來拜訪一回的虞人傾談后,更是秉承“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的原則。
塞北草原也好,塞南平原也罷,就算是流火山地,每一寸土地都要利用到極致。
寸土之地,亦是家園。
江月嬋并不厭惡這種與江南完全相悖的生存理念,甚至摒棄過往的理念,灌輸新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