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真行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陽光真好,曬得人渾身懶洋洋的,好像給身體里注入了一股無形的能量。
身心從內到外都沐浴在陽光下,內心的陰暗角落仿佛都無限縮小了。
高真行嘴角露出舒坦的笑容,喃喃道“李家那小子送來的躺椅,用來果真不錯,這小子將來必是個人物。”
高歧坐在高真行身旁,也是一臉舒坦的表情。
上次在李家陪李欽載曬了一回太陽后,高歧不知為何喜歡上了這種悠閑懶散的生活方式。
如今每到上午,高歧也不再出去與狐朋狗友廝混了,而是命下人搬了躺椅坐在院子里。
有樣學樣,手邊也一定要有一張矮桌,矮桌上一定要有零嘴兒和醪糟,矮桌的距離一定要足夠近,又不能太近,最好一伸手恰好能夠到。
這才是懶人該有的生活呀。
高歧將李家所見所聞一絲不差地復制了出來,迫不及待享受一番后,嗯,果然舒坦得緊。
不過今日有點意外,老爹高真行剛從后院出來,見兒子這副爽歪歪的樣子,二話不說把不爭氣的兒子踹開,自己躺了上去。
然后,父子二人都爽歪歪地躺在院子中央,快到午時了也舍不得起身動彈一下。
父子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卻相對無言。
跟李欽載和李思文一樣,高家這對父子的關系顯然也融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看在躺椅的面子上,兩人都不愿與對方相處在同一個空間。
良久,高真行忽然悠悠地道“聽說李家那小子又弄了個新物事,叫什么滑輪組,此物頗為神奇,工部收到了十多套”
“尚書楊昉對其驚為天人,人前人后對李家小子夸贊不停,看他那架勢,倒恨不得跟李家小子結拜為異姓兄弟才好,哼,老不尊的東西”
高歧睜開眼,神情閃過一絲驚愕“李世兄所造之物竟如此神奇”
高真行嗯了一聲,淡淡地道“據楊昉說,此物無論用于民和軍,皆有大用,不夸張的說,若普及天下,每年可為大唐省下數萬民夫和徭役,若真如此,倒真是一樁大功。”
幽幽一嘆,高真行道“李家那小子,是大才,也是怪才,以前倒是小覷了他。”
高歧怔忪片刻,輕聲道“爹,李世兄畫那滑輪組的圖紙時,孩兒就在他的屋子外,親眼見證此物的面世。”
高真行睜開眼,道“哦滑輪組是他臨機所畫,不是日思夜想所得”
高歧遲疑了一下,將劉阿四受傷,李欽載親自去北大營將其接回,接著突然想到一種能省力的工具,安頓好劉阿四后馬上進了屋子隨手畫了出來,最后李崔氏拿著圖紙匆匆去找鐵匠打造。
一件神奇的工具面世,過程就是如此簡單明快。
高歧神情復雜,雙手毫無意識地比劃了一下,道“他就是那么隨手一畫,畫了不到半個時辰,那東西就被他弄出來了。”
倍受打擊地垂下頭,高歧仍喃喃道“他真的只是隨手一畫。”
高真行眼中光芒閃爍,腦海中仿佛浮現那個少年輕松淡然,隨手一畫便是一件利國利民的神奇之物。
看了看身旁深受打擊的高歧一眼,高真行嘆道“此子才思詭譎,高深莫測,非常理能度之,渾噩多年,如今已漸露鋒芒。”
深深地注視著高歧,高真行沉聲道“歧兒,為父盼望,你也有這么一天。”
高歧失落地搖頭“孩兒遠不如李世兄,這輩子都不會有這么一天,讓父親失望了。”
高真行笑了笑“不打緊,縱是不如,亦不失為我高家好兒郎,只要你不再終日買醉胡鬧,為人處世多幾分睿智沉穩,為父足以為你而傲。”
頓了頓,高真行又道“這幾日你甚少出門,出門也是去找李家小子,歧兒,你已經在開始改變,為父我也已經開始為你驕傲。”
高歧眼眶一紅,多少年了,父親已有多年不曾夸贊過自己了,那句久違的“為你驕傲”,仿若星辰般遙不可及。
隨即抿住唇,忍住了眼淚,高歧輕聲道“孩兒會努力改變的,渾噩多年,孩兒也該長大了。”
高真行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多與李家小子來往,他才是你這輩子的良師益友,擇其善者而從之,我兒必有直登青云之日。”
高歧含淚點頭,此生能讓父親為自己驕傲,他忽然覺得生命除了吃喝玩樂之外,還應該有更多的活著的意義。
李欽載那張淡然安靜的臉龐突然浮現在他腦海中。
盡管不愿承認,但高歧不得不說,他的人生蛻變,全因李欽載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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