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親中大兄,從來就不是卑躬屈膝的人。在她兒時的印象里,父親嚴厲,強勢且剛愎,無論對任何人都那么冷血無情。
這樣的人,誰敢想象他腆著臉在異國人面前點頭哈腰的樣子
所以,他這幾年的隱忍,這幾年的妥協屈從,不過是在臥薪嘗膽。
從大營來王宮的路上,鸕野贊良終于想明白了。
越是如此,鸕野贊良便越感到害怕。
她這幾年在李家別院當丫鬟,對李欽載也越來越熟悉,她很清楚李欽載的本事,她更清楚剛才唐軍大營的調動是為了什么。
毫無勝算的,無論如何選擇,李欽載都已張好了口袋,等君入甕。
而今夜父親若敗,他失去的不僅是倭國的王位,還有自己甚至全族的性命。
“父親大人,請停止一切動作,拜托了”鸕野贊良勐地跪在中大兄面前乞求道。
中大兄皺眉“你在說什么我有什么動作”
“父親大人莫裝了,飛鳥城內外劍拔弩張,怎能瞞得過我請停止一切動作,親自向李欽載賠罪,或許能有一條活路”鸕野贊良泣道。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中大兄怒了,心中卻愈發不踏實。
鸕野贊良大哭道“父親大人,您斗不過李欽載的,他的本事絕非你所看到的那么簡單,連女兒都能看出的布置,您覺得能瞞得過他嗎”
中大兄悚然大驚“他看出來了”
鸕野贊良搖頭,卻哭道“不知道,但女兒覺得他應該看出來了,唐軍大營的兵馬已調動,應該是針對父親的。”
中大兄臉頰的肌肉狠狠顫抖,不知是不是掩飾內心的恐懼,冷笑道“再怎么調動,他也只有三千兵馬”
鸕野贊良看著他的目光滿是痛惜“他的手段,不會擺在明面上讓你看到的,能被大唐天子引為國器重臣的人,會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簡單嗎父親大人,您犯了大錯”
中大兄渾身一顫,張嘴正要說什么,殿外黑寂的天空卻突然綻開一朵朵火光,隨即飛鳥城的南面火光映亮了半邊天。
鸕野贊良的眼睛赫然睜大,目光里滿是驚駭和絕望。
中大兄卻仿佛瘋了似的哈哈大笑“說什么都來不及了我已起事”
飛鳥城的城墻馬道上,李欽載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雨夜里城南燒起來的大火。
雨勢瓢潑的黑夜里,城內突然起火,顯然是人為。
大火燒的是民居,無數倭國百姓凄厲尖叫著從火光里逃出來,惶急中尋找親人的身影。
火勢越燒越大,從遠處飄來的空氣中似乎還夾雜著幾絲火油的味道。
李欽載瞇眼看著遠處的亂象,身形卻一動不動。
飛鳥城的城墻上,三千披甲將士嚴陣以待,沉寂中散發著森森殺意。
李欽載露出了微笑,喃喃道“這群人倒是不傻,舍不得燒自家的房子,先從民居開始燒起。”
劉阿四湊了過來,低聲道“五少郎,將士們已準備好,請五少郎下令。”
李欽載扭頭望向城外空曠的平原,道“北面那支聯盟軍呢”
“斥候來報,他們距北城不足五里,半個時辰內可至飛鳥城下。”
李欽載點頭“傳令,收網吧,對了,最好是殺一儆百,放棄抵抗投降的留一命,這次我愿意收俘虜了。都特么是老子的勞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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