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來到拉面攤外的那個男人接下來的舉動又一次出乎了上杉越的意料那人掀開屋臺車的帷幕,徑直坐到上杉越面前路明非曾坐過的位置上,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萬元的日元大鈔,緩緩地推到上杉越的身前。
“我付給你拉面錢,你不用幫我做面,也不用特意招待我我只想找個地方待待,待夠一碗面的時間后,我會自己離開。”黑色風衣的男人低聲說,他的聲音里透著一股無端的疲憊。
“我說沒空就是沒空,我的話你是聽不懂么”上杉越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扭頭望向這位趕也趕不走的不速之客。
然而當他看清這個男人的那一刻,上杉越的眉頭忍不住挑了挑,剩下的話仿佛卡在喉嚨里,戛然而止。
在上杉越看來,此刻眼前是個過分年輕的男人,看上去和路明非還有繪梨衣他們都是相彷的歲數。
年輕男人的身上,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纏繞著白色的繃帶,看起來像個重癥未愈的病人,男人沒有打傘,似乎是淋著雨徒步來到拉面攤的,此時不論是男人黑色的長發,還是黑色的風衣,亦或者是黑色的純手工定制的皮鞋,從頭到腳都被暴雨淋得透濕,簡直就像一只在水坑里滾過一圈的黑色藏獒犬。
然而令上杉越驚詫的并不是男人的年齡,也不是男人落湯雞似的模樣,而是這個男人的神態。
上杉越從未見過這么疲倦的眼神,這個男人現在看起來簡直累壞了,他的眼皮子耷拉著,眼神晦色又暗澹,這不僅是一種發乎于上的困倦,更是一種基于靈魂之上的疲憊,看起來就像是從阿富汗的戰區逃到這里的難民,老婆、孩子和全部的家人都慘死在了戰爭和叛亂中,他自己則是唯一的幸存者,一路躲避著槍林彈雨與豺狼虎豹,七天七夜沒合過眼睡過覺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失去了一切,信仰隨著崩塌的生活一起支離破碎。
但男人身上價值不菲的衣服和純手工定制的皮鞋又說明他根本不可能是從哪個邊陲小國逃來的戰爭難民,這個年輕人看上去是生養于優握家庭的本地人,用的日語也相當標準。
如果上杉越足夠細心的話,他也許能發現這個年輕人此刻的神態簡直和六十多年前得知了家族內幕真相時,逃離家族的自己如出一轍都是那樣的無措,都是那樣的彷徨,都惴惴不安著,又惶恐驚季,好像看透了這個充斥著虛假和惡意的世界,在無垠的世界卻尋不到一立足點得以安身立命。
但上杉越此刻的思緒仍然停留在路明非的話中,他壓根沒把眼前這個闖入拉面攤的年輕人往那方面去想,他只覺得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失意極了,就像是前天死了親媽,昨天死了老婆,今天親爹又被車撞了似的,所有糟糕的事都發生在他身上。
這種年輕的富家子弟,在凌晨的午夜徘回在暴雨的街頭,渾身是傷,還如此的滄桑又失意是什么能把一個年輕人變得像老人一樣滄桑呢
有了上杉越勐地擊掌,靈光乍現,他的腦海里閃過一種可能絕對沒錯
上杉越從酒桶里舀出最后一層酒,倒在酒盅里,他把酒盅推到年輕人的面前,又鼓勵似的拍了拍年輕人被雨水淋得透濕的肩膀。
上杉越以一副“師傅我是過來人”的神態和語氣,緩聲說“小伙子你失戀啦”,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