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照亮日本夜空的是巖漿,從日本南端熊本的阿蘇山到日本北端千島的硫磺山,沉睡了幾十年乃至上千年的火山群在今日一同噴發,如果此刻日本的天空不是烏云聚集,那么各國的衛星都能拍到這驚人的一幕幾十座火山噴發出沖天的火柱,火山灰彌漫在整個日本島的空中,這個國家從南到北各地的火山帶都一片通透明亮,就像從一個巨人的皮膚中滲出了金色的血液。
“這是這是世界末日么”叔叔呆呆地看著天空,看著這震撼他每根神經的一切。
他手里的煙盒掉在了地上,香煙全部掉了出來,被雨水浸濕,可他也根本顧不上心疼。
這個中年男人最喜歡的事就是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在市里上檔次的酒樓占上一張桌子,然后點上一輩子茶和瓜子,露出牌子的領帶和高級的手表,大聲吹噓自己曾經如何如何,好像見過的世面凌駕于所有人之上但一輩子都窩在那座濱海小城里的人又有多少世面可以見呢其實叔叔以往吹噓的那些話都是他提前上網搜的,他偷偷把別人風光的經歷變成了自己的,說的好聽點叔叔是個體面的人,說的不好聽這個中年男人實在太好面子了。
現在叔叔的確見過了他任何一個朋友都沒見過的大場面,這也是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窮極一生都沒機會見的“世面”,可叔叔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這場“世面”,也許要付出生命這么沉重的代價
這同樣也是每個人的想法,眼前的場景他們只在末日電影和災難片中見過,誰也想象不到,這樣的畫面居然發生在自己的眼前,自己有一天會成為這種史詩級災難的親歷者沒有人再為難機場的工作人員了,剛才暴動的騷亂在幾十秒內就歸于平靜了,不僅僅是游客,就連機場的工作人員也面色慘白地呆滯在原地,甚至連修復飛機加速跑道的工作也擱置了下來。
因為每個人的心里都清楚,他們無法離開日本了,這個國家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祭壇,而他們所有人都是祭壇上的活祭品,就像曾經在蛇歧八家的古籍中流傳下來的一句話“神的蘇醒,需要用萬民血祭。”
這些平民和游客們都不知道有什么東西在這片國土上醒來,但他們都消極悲觀到了極點,首相府失去了聯系,東京的知事能力有限,警視廳和賑災的部隊自身難保,此刻能夠拯救他們和這個國家的大概只有上帝。
“爸爸媽媽我們還回的去么”佳佳不敢抬頭,這個性格內向的女孩窩在父母的懷里,畏怯地說。
“當然回的去啦,鳴澤的媽媽已經買好了機票,你的爸爸可是處長呢,市里的重要人物,日本可不敢讓我們一家出事。”陳夫人摸著佳佳的頭安慰女兒,“如果覺得累的話,就睡一覺吧,現在機場人太多了,飛機跑道出了點問題,等你睡醒說不定就已經在回家的飛機上了。”
陳夫人一邊安慰著女兒一邊給陳處長使眼色,她心里當然知道自己講的這些都是天方夜譚,但為了安慰受驚的女兒,她也只能故作輕松地對女兒撒上一個善意的謊言陳處長張了張嘴,但他委實沒有這個心思,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喝孩子,又看了看絕望的人群,只能沉默著一個勁的嘆氣。
這個在那座濱海小城叱咤風云,在人前光鮮亮麗的中年男人第一次對人生感到這樣的無力。
嬸嬸也是同樣的姿勢把路鳴澤摟在懷里,母親在危難關頭都會不由自主地在孩子面前展現出自己剛強的一面忽然嬸嬸怔了怔,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有些猶豫地望向叔叔。
“孩子他爸你說明非現在還在日本么”嬸嬸試探性地對叔叔問。
“來機場的路上我給明非打過幾個電話,但那孩子的手機一直關機。”叔叔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顯然他早就顧慮到路明非的事了,只是沒有主動在老婆面前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