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說著他小時候天馬行空的幻想,但繪梨衣卻聽的津津有味,一刻也沒有打斷他,直到路明非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投入太想當然了,好不容易和繪梨衣出來旅行,身邊又是這么好看的風景,自己卻一直拉著人家說自己中二時期那些無聊又扯淡的幻想,這可是和女孩相處的大忌啊,夢境故事里的他不就是因為這樣成為班上同學公認的臭屌絲么
“我是不是說太多了”路明非忽然止住話匣子,試探性地問,他撓了撓頭,“有時候說到感興趣的話題就變得得意忘形了,忘了別人聽起來也許會蠻無聊的,繪梨衣你要是不想聽的話可以隨時打斷我的”
“很有意思。”繪梨衣忽然說。
“啊”路明非愣了愣。
“沒有無聊,sakura說的都很有意思。”繪梨衣認真地對路明非說,“還想聽,sakura以前的事。”
路明非怔住了,他的心里流淌過一種異樣的情緒,這種情緒叫做認同感。
是的,認同感,蛻變之后的路明非當然不缺乏認同感這種東西,不論是在仕蘭中學還是卡塞爾學院,追求他的好看的女孩猶如過江之鯉,學生會和獅心會都期待著他的加入,學院的教授們提到他的名字無一不吝嗇自己的贊譽之詞所有人都認同這么強大、這么完美的“s”級,但沒有人認同感夢境故事里的那個死小孩。
人們認同強大的路明非,卻沒人懦弱的衰仔,人們認同站在閃光燈下的路明非,卻沒人認同夜晚天臺上的死小孩,人們認同每門學科都拿“a”執行完成率百分百的路明非,卻沒人認可那個在仕蘭中學爛泥扶不上墻的吊車尾大概只有古德里安教授吧,那老頭為了他終生教授的職稱,死活也要認定路明非全身上下都是靈感。
但是這一刻路明非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認同感,不是如今優秀的他,也不是被評為“s”級身負期待的他,而是他心里一直藏著的那個死小孩哪怕他變成了今天站在聚光燈下光鮮亮麗的模樣,他的師弟師妹們崇拜他在卡塞爾學院里留下的傳說,東京的女孩們站在臺下歡呼“小櫻花”這個花名,但他的心里一直藏著一個孤獨的死小孩啊,每個人的心里都藏著這么一個死小孩,哪怕五年的時間,路明非也不可能殺死另一個自己,只是藏的越來越深罷了。
可是今天路明非心里那個幼稚的死小孩忽然冒出了一點點頭,他大意了,在喜歡的面前放下了一切的偽裝,而他得到的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譏諷或者嘲笑第一次當路明非說起他那些無厘頭的幻想時,有人夸他有意思,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敲開了他塵封五年的心門,緩緩走心他的內心深處,輕輕擁抱那個一直藏在角落里的、很久沒出現在人前的死小孩。
原來被人擁抱是這種感覺,久違的,路明非覺得自己鼻頭有些發酸。
“真的有意思么明明是些很無聊的東西吧。”路明非側過頭看著繪梨衣。
本來也不是一些有趣的東西啊,路明非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無聊且幼稚,他的那些各種意淫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哪怕編成發表出去也一定撲街的很厲害,沒人會看的吧
“一點也不無聊,sakura的想法比我厲害的多。”繪梨衣搖搖頭,她再一次堅定地表示,“很喜歡sakura說的,sakura有什么都可以告訴我。”
路明非微微昂起頭,大太陽刺得他眼眶發紅,原來是這種感覺啊,被一個人無條件認可,不論你說什么都有人愿意聽,不論你說什么她都不覺得你無聊,你的一切對某人來說都是有新意的,哪怕是一些瑣事她也毫不吝嗇對你的贊美,你說什么都不會打斷你,你說完話就有回應,你做什么都夸你“好厲害”。
兩個人的雙手緊緊牽著,沿著筆直的沿海公路緩緩往遠處走,他們彼此的身影靠的更近了一些,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正空,兩人的影子貼的很近,似乎重疊在了一起。
兩人一直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時光靜謐而安寧,情人間的竊竊私語被海風卷走,不知吹向世界的哪個角落。
“繪梨衣。”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