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大雨澆在他的身上,像是一枚枚刺骨穿皮的釘子,扎得他渾身刺痛、痛徹心扉。
“繪梨衣,繪梨衣,繪梨衣……”
路明非反應過來后嘴里念叨著這個名字發了瘋似的跑回家,他甚至來不及洗澡只是想讓自己盡快入睡。
但路明非絕望地發現,當夢境與現實重疊的這一天起,他失去了做夢的能力。
“怎么會……怎么夢不到了……”
閃電劃破云層、驚雷響徹四方。路明非像是被一道重重的雷霆劈過,徹底丟了魂魄。淚水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偷偷溜出眼眶,男孩從一開始的無聲淚流、到小聲啜泣、再到號啕大哭。
路明非哭了一整夜。
窗外是仿佛要把整個世界淹沒的暴雨,屋里是捂著被子痛哭流涕的男孩。
那場比暴雨來的更兇猛的淚,終于徹底澆穿了路明非一潭死水的生活,也淋滅了他斂藏在骨子里的怯懦。
就像有人拿著鮮血淋漓的剔骨刀把路明非的皮囊割裂再剖開里面那顆寫滿幼稚和頹喪的心,那人只是掏出心遞給路明非看了一眼,然后輕蔑一笑、一聲不吭地把那顆心又塞了回去。對方一言未發但路明非分明從那聲輕蔑的笑聲里聽到了滿滿的失望與譏諷。
被剖開心的是現在的他,拿著刀的是沒能救回那個女孩的自己,而那把世界上最鋒利的刀就叫做“遺憾”與“懊悔”。
世間三千刀,悔意最殺人。
從那天起,路明非蛻變了。
他漸漸放下了鼠標和鍵盤,離開魔獸和星際;轉身拿上的是竹刀和書本,輾轉于劍道館和圖書館。
也是從那天起,路明非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個叫做“卡塞爾學院”的地方,那里是神經病和怪物的聚集地;他也知道遙遠的日本彼岸有一個他命里注定的女孩,等著他去拯救。
路明非不再做夢了,但是夢境里的出現過的那篇故事細節太多內容又太冗雜,于是路明非養成了每天都會把一些將要遇到的人和重要的事記在筆記本上的習慣,他不想忘記也不敢忘記。
“該出門了,明非。”
嬸嬸的呼喚將路明非從回憶拉扯回現實。
路明非披上從叔叔那借來的并不昂貴甚至有幾分廉價感的西裝,把頭發梳成大人的模樣,鏡子里的男孩看起來已經相當的可靠且穩重了,推開房門之際,男孩仿佛對著自己也對著千里之外的遙遠彼岸輕聲說:
“不遠了,繪梨衣。千山萬水,來日方長,請一定要等著我去找到你!”
“一定!”
路明非,一個生活在南方濱海小城的平凡少年,長這么大甚至連直升機和特快列車都沒親眼見過。不過路明非從三年前就不會因為這種事心生向往或是暗自沮喪了,因為少年早就知道,他的人生是穿插在一條條密布荊棘的道路之上。
他注定生來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