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已經連續幾天都是陰雨綿綿裹夾涼風的天氣。
一團團暗灰色烏云堆在一起遮住半邊天,看著讓人覺得實在悶得慌。
李禾現在的心情跟窗外的天氣一樣,煩悶疲燥,頸項上豎起根青筋,五指蜷緊。
她吸口氣,強忍住想要把腳下的高跟鞋砸在坐她對面那人臉上的沖動,盡力平穩語氣開口問:
“你又哪里不舒服?”
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她看著他進來坐她對面,不是捂住肚子就是摸著腿。
每回看假病都要拖到吃飯時間,等她給他檢查一圈,聽診,再寫個“身體健康”作記錄后才罷休被趕出去。
有句老話怎么說來著。
哦,對!
占著茅坑不拉屎。
“李醫生,我腳崴了。”
傅秦淮呲牙嘶了口氣,一只腳抬到半空,雙手捂住腳踝,有模有樣地喊疼。
“怎么崴的?”
李禾食指在辦公桌上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敲,虛著眸子,審視的目光從眼縫里溢出來,上下打量對面的人。
“學校打球崴的。”
傅秦淮身上套了件淺黃色球衣,胸前印著個數字十八,一頭黝黑的紋理燙,額前的發絲還掛有水珠。
他不間隙地大喘氣,陰涼的天,兩頰微紅,看著倒真像那么回事。
李禾嘴角扯了扯,閉眼,兩指捏住鼻梁不耐地揉。
她嚴重懷疑這孩子是個睜眼瞎,辦公室門上的“內科”牌子好多年了,就他看不見。
“骨科出門右拐,眼科在二樓,實在不行,我給你個優惠,你去腦科室那邊照個片子。”
李禾拉開抽屜,從里面抽出張空白的病例報告表,用掛在大褂胸兜里的黑色簽字筆在頂端寫上偌大的三個字:
有毛病。
她遞到他跟前,傅秦淮快速瞄了眼,愣在座位上好久都沒說話。
又抬頭和李禾對視,看見她眼睛里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就好像,她當真打算讓自己拿著這張表去各個科室檢查一樣。
李禾翻開倒扣在右側的手機,點亮屏幕顯示時間,中午十一點五十三。
果然,這人真是準時得不能再準時。
“醫院是公共場地,在這我已經容忍你很多次了,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請你不要打擾到我正常的工作,否則我完全有理由在醫院門口專門為你擬個黑名單。”
她說著起身,握住黑色簽字筆的手用力朝傅秦淮眼前五厘米的地方虛晃一下。
傅秦淮下意識地頭往后仰,沒坐穩,原本滯在半空的腳“砰”的聲砸在地上,這回他是真的疼得從內而外不由自主地喊出“哎喲”。
“李醫生,我是真的崴腳了。”他撇嘴,重新捂住腳踝聲聲哀嚎。
李禾轉身背對他,脫下白大褂,她今天著裝白衫打底,穿了件蝙蝠服樣式的薄牛仔外套,黑色的塑腿褲更顯得她下身纖細。
窗臺擱了盆桔梗,她關了空調,拉開百葉窗推開窗戶,一股涼颼颼的風刮進來。
八月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