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在罵人,但話里不見憤怒和氣惱,只是有股看不到邊的冷漠,不小的威懾力。
領頭男也不惱,錢似乎讓他得意忘形十分滿足,撿完現金,招呼其余兩個跟他一道來的小弟,朝醫院外走去。
臨走時,不忘啐口唾沫。
李禾放松渾身繃緊的勁,嘆口氣,揉了會鼻梁:“小路,沒事吧?你沒報警吧?”
小路點頭,面上仍有淚痕,邊吸鼻子邊回:“沒有,我記得李主任您說的,沒打報警電話”
“那就好,胡姨呢?”
“胡姨還在病房,他沒去胡姨那鬧太久,就來這邊砸東西了。”
李禾沉默會。
“好,麻煩你等會招呼幾個人收拾收拾,看有沒有受傷的,醫療費用以及醫院被破壞的設施費用我包,我去看看胡姨。”
“好。”
小路應下,抹干眼淚,彎腰收拾起前臺已經散亂一地的資料。
李禾朝電梯口移動,電梯門開,她回頭發現傅秦淮還杵在原地范迷糊。
“你是想跟著我上去,還是想回學校?”
傅秦淮反應過來,小步跑近,單手擋住電梯門,沒作多少表情,低頭不知道想些什么也沒說話。
李禾當他沒緩回魂來,任他跟著自己,一路無交談。
胡姨頭發花白,又瘦削不少,靠坐在病床上盯著窗口被風吹起來的藍色窗簾發呆。
這間病房李禾特意給她留的。
胡姨是外婆的老交好,老伴沒走幾年,自己患上冠心病住院,獨身一人,性子溫柔愛安靜,待李禾極好仿佛親孫女。
剛鬧事的是她兒子,接近五十歲的男人不工作,整天輾轉在燈紅酒綠的場所里,隔段時間便來討錢。
不知怎的,李禾透過胡姨總能瞧見母親的影子。
“胡姨。”李禾淺笑,輕聲喚。
“苗苗來了,過來坐。”
李禾挨著她坐在床邊,傅秦淮靠著門沿留在門口。
有風拂進病房,雨后的泥草味,李禾將老人被吹散的碎銀發捋齊別在耳后。
“抱歉,又讓你們看笑話了,我沒法攔他,要死要活他都不在意,他爸從小打他對他不好,我就他這么一個兒子,舍不得······”
胡姨緊緊將李禾的手捧在掌心里,李禾耐心地聽。
“胡姨,您放心,我叮囑過了,沒叫保安也沒讓人報警。”
胡姨微愣了幾秒,而后放松地笑:“好,那就好,苗苗,實在對不起,他搞壞你們醫院的東西,我都賠。”
李禾拍拍她的手背,起伏的皺紋刻出歲月:“沒關系胡姨,他只是動靜大,沒弄壞太多東西,您別擔心。”
胡姨看著眼前的姑娘,眼紋都溢著溫柔,老人的眼神被歲月沉淀得太久了,目色濁清,她淡淡的笑容與愧疚和心疼糾纏。
胡姨垂眸搖頭,李禾撫去她眼尾的一滴淚。
“你外婆最近好不好?”
“好,養老院生活清閑,我得空就能去看她,哪天我把她也帶來,你們說說話好不好?”
傅秦淮視線停在她的背影上,聽著她的聲音,萬般柔情向上涌動,他極想過去,卻又不敢打擾。
這一幕,讓他難受,胸膛里似乎悶著什么,他看著那個身軀小小的人,想著方才她的冷靜沉著,她的顧慮,她最后的不屈。
他覺得她不該與這個“李主任”沾邊。
傅秦淮有些淚眼朦朧,他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戳中了感動點。
他張了張嘴,一種欲望強烈得讓他想要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