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如素愁不眠。
皎潔的明月如銀盤懸掛于天,山道上皇城外一黑一藍兩道影子終于踏入了皇城大門。
大陵國已經建國百余年,如今正如日中天,昌盛繁華。
晏奚跟在洛瑤身后,滿臉不悅。
他僅僅說是陪她來花燈節,卻不是說當她的幫工。
一共五十多只花燈,也不知道她手指骨編斷了沒有,反正盡數被洛瑤興沖沖串成了一線,盤放在晏奚身上。
洛瑤在前邊開路,不時回頭叮囑晏奚,要看著點人,別把燈給碰壞了。
晏奚冷冷斜眼不說話。洛瑤就當做沒看到把他的勞役照單收下。
晏奚覺得自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容易到了一條河邊,洛瑤擦亮眼睛尋到了一個好地界,飛撲著趕著過去占。
她沖人群中的晏奚招手喊道:“你快來啊!這里!”
許是怕晏奚聽不見,她又重復:“你快來這兒,晏奚!”
晏奚眉頭輕輕一皺,心里不解。
他沒告訴過她他叫晏奚。
但見洛瑤還是在那傻叫,晏奚壓下了心頭的疑問,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原本的無奈中夾雜了點陰翳,想待會再找她算賬。
洛瑤一見晏奚過來就動手動腳取下了套在晏奚身上的燈籠,低頭擺弄起來,沒察覺晏奚的神色。
她還要求:“晏奚,你過來一點,別擋著客人了。”
晏奚聞言就走到了她身后去,背對著她,看著河水。
許是久不打仗,大陵的百姓怕是都忘了饑寒為何物,這十幾年民風早已變了,人們格外愛在這些戲耍游樂的事情上下功夫。
花燈節以往這樣一個小小的節日,如今已是大辦特辦,連宮中的皇子公主都要出來參加,更遑論那些官家紈绔。
晏奚分明知道是黑夜,但千燈錯秀,燈火太多,一時間把這夜照得恍如白日,連水中都擠滿了一條一條燈火通明的畫舫、花船。
少年的眼睛在黑夜是溫潤的,萬千燈火映在他眼中便成了眼中流轉的星河,沉謐深邃又無限璀璨瀲滟。
他看著這一切,將大陵汴梁繁華盡收眼底,嘴角流露出一抹嗤笑。
洛瑤做起生意來自然是顧不上晏奚,她來得有些晚了,街上已經是游人如織,生意擔子們三三兩兩成群結隊歇在某處,好不熱鬧。
洛瑤沒了螢火蟲,只好買了蠟燭燈草,她一一點上了,這片區域就更加明亮溫暖起來。
“這兔子花燈多少錢一個啊?”立馬有路過的少女停下問。
“二十文錢。”洛瑤客氣地說道。
那少女拿在手心顛了顛,見燈很結實,外形也乖巧可愛,知道二十文連買快好點的手絹都難,也不再議價就掏出錢拿走了。
洛瑤一臉真誠目送那少女跑到不遠處等她的郎君懷里,而后兩個人相擁離去。
真羨慕啊。洛瑤收回眼神,繼續專心做生意。
靠近河畔,河風不時吹來,還有些冷咧。
晏奚一直在后頭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么,這邊洛瑤的燈籠已經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光顧了。
短暫的空隙中,洛瑤把剛剛到手的二十文銅錢放進錢袋,抬手掂量了一下,分外喜愛感受錢袋子的這份重量。
洛瑤臉上笑容還沒收住,攤位前就又走來三個男子,穿著粗葛布衣,遮了洛瑤攤前的光,表情有些兇惡。
洛瑤咽了咽唾沫,還是收拾好表情堆笑道:“三位客人,買花燈嗎?”
那為首的男人皺著眉頭,粗聲粗氣道:“這里是我們提前看好的地方,你給我們占了去,我們怎么做生意?快收拾收拾給我滾。”
洛瑤臉上笑容僵住。
“大哥,我來的時候沒看見這有你們留下的標記啊,這個年頭,大家掙錢都不容易的。”
“讓你滾就滾,你哪來那么多廢話!”老大說著一個眼神,那跟隨在側的二人就開始動腳踩洛瑤的花燈。
洛瑤趕忙伸手去阻止,那男子卻不停下,一腳扎實踩在了洛瑤的手上。
“啊!”洛瑤低低痛呼。
還沒反應過來,手上的重量就驟然消失,那男人居然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