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完野菜后從亂墳場返回途中,她捉到了幾只田雞,這是十里坊人對青蛙的稱呼。這玩意兒要比雞內臟強多了,她的情緒高漲起來,做成玉米田雞野菜湯,這是多么有營養的一道菜啊。
她想著,住宿的更棚旁邊的水溝頭兒是與運河相通的,水很渾濁。經過無名小河時,她看了那清澈見底的碧水,就去水邊清洗田雞和野菜。
隊長金楚生從大隊開會回來,正巧碰上十里坊小學的一群孩子。他指著正在河邊洗菜的毅虹說:“你們知道那個女人是什么人嗎?”
“知道,破鞋。”孩子們異口同聲地說。
“對呀,你們是革命事業的接班人,怎么能放過這種壞女人呢?”
七八個男孩在隊長金楚生的唆使下,向毅虹擲泥巴、磚塊、石塊,反正從地上撿到什么就扔什么。有的砸在她的身上、頭上,讓她疼痛難忍。有的擲在水里,激起層層浪花而濺濕了她的衣服。
“一二三!”一個孩子領喊。
“破——鞋——”眾小孩齊聲。
同學們反復不停地叫罵聲在空中回旋蕩漾。毅虹怎會與這群孩子計較呢?這都是大人教的,要怪也只有怪他們的父母沒有家教。
毅虹就采取回避的辦法,一溜了之。小孩們不依不饒,一個個在后面追趕。有的跑掉了鞋子,有的摔了個嘴啃泥,一個個都急紅了眼。毅虹畢竟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哪有孩子們跑得快,很快她被孩子們團團圍住。野菜、田雞被通通扔掉不說,還對她拳打腳踢,打得她疼得在地上滾來翻去。恰巧老師騎自行車經過,立即制止了這一毆打孕婦事件,不然真會出人命的,那可是兩條生命啊。
她回到更棚偷偷地哭了一場,而小家伙蹬了她幾下肚皮,她知道孩子餓了,餓極了。她不等到熬湯,就把浸泡在破瓦罐里的三十五粒玉米籽一口氣吃光。
她的肚子仍然咕咕叫過不停,看來不找些東西填空,這一夜是難以熬過去的。她趁著夜色,找到了那灰堆里的雞內臟,在渾濁的水溝頭里洗了洗就放進瓦罐熬成了湯。
雖然有些異味兒,但對于一個長期沒有嗅到葷腥味兒的人來說,這樣油膩膩的湯汁當然可口好喝了。
不料,肚子疼得要命,她在地上直打滾,從更棚里滾到更棚外,又從更棚外滾到更棚里。這樣疼法,按老人的話說就是“瞎子聞見臭——離死(屎)不遠了”。她仿佛覺得已到了世界末日,她深情地呼喚著金鎖的名字,她要向他交待后事。
漸漸地疼痛有所緩解,但要吐,又感到要拉。更棚是她唯一寄身的地方,要拉要吐也不能把更棚弄臟。
她提溜著褲子,來到麥田里,人尚未蹲下,嘩啦啦地把胃吐得個底朝天;還沒有完全放下褲子,那水一般的大便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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