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兒的世界確實是殘缺的,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
他有太多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比如保護別人,又比如感受別人的擔心。
這些體驗對他而言,都是那樣的陌生,卻又帶有溫度。
作為一個不善表達自己的人,寧缺兒總是擺著一副少言寡語的姿態。
但是作為一個孩子的他,有時也會想要一個朋友,亦或者說是一個能夠親近的人。
而王戊,即使與他一樣不太愛說話,不過僅以一個朋友來講,她應該還算是靠譜的。
起碼別人為她付出了多少,她就會回饋給對方多少,哪怕她只是將此當成了一種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她能夠感受到寧缺兒那副淡漠的外表下對她的照顧。
雖然對方從來都沒有多說過什么,但他總會在吃飯的時候,把更大的包子分給她。
于天冷的時候,多披一件衣服在她的身上。
等過節的時候,故作隨意地送她一兩件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又可能會討小女孩兒喜歡的物件。
這種笨拙的關照并不叫人討厭,王戊也不曾拒絕。
她只會適時地回應對方,以同等價值的報答。
至于她的報答之中是否懷有真正的感情,又懷有多少。
這大概,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兩人這種平淡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三年,中間的瑣事有煩心的,有順心的,但總歸不至于改變生活的軌跡。
而王戊的性格也在靜靜流逝的歲月里,慢慢地向著一個愈來愈“鮮活”的方向轉變著。
又或者說,是她逐漸恢復了她原本的性格。
死后重生的落差感,終究是因為時間的沉淀而淡化。
女孩大概是變得“開朗”了一些,許是重新適應了自己作為人的身份,找回了那種活著的感覺。
氣質也從原本的暮氣沉沉,變成了后來的自由散漫。
是的,即使整天只是沒精打采的活著,她也要比之前顯得“活潑開朗”的多了。
然而生活終歸是生活,它不可能永遠平靜下去。
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毫無征兆地發生。
寧缺兒病了,病得很意外,病得不知緣由。
他只是病了,乃至一病不起。
城里的老中醫被王戊求來看了看,良久,又是嘆息,又是搖頭,自認醫術不精,無法解救。
那是王戊來到這個世間的第四個冬天,天氣格外的冷,連火都暖不了人凍麻的腿腳。
寧缺兒躺在破廟佛像后的一張草席上,面無血色地聽著外面的風雪呼嘯。
王戊盤腿坐在一旁,用一根木棒搗著一簇火堆里的幾塊木炭,上面還烤著一塊半熟不熟的番薯。
“其實,你可以離開的。”男孩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孩,許久,蠕動著嘴唇輕聲說道。
“去哪?”女孩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
“去哪。”寧缺兒眨了眨眼睛:“應該都比留在這里,受我拖累要好。”
“是嗎?”王戊沒再擺弄手里的棍子,只是安靜地注視著身前燃燒的火焰,默默地耷拉著那雙,如果洗干凈的話應該會相當好看的眼睛。
“那如果,我病了,你會離開嗎?”片刻之后,她突然如此問道。
躺在草席上的寧缺兒愣了一下,接著神情復雜地抿住了嘴唇,半響,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