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鶴此時可謂如坐針氈。
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的,這個外孫女自從出現在大眾視野里后就被各方位全面監視著,所有可能的成長性、情感的變化都被專門的團隊分析了個遍。
照理來說順水推舟允許這場早就知道不可能會成的婚禮后,云笑就應該對極夜失望,然后在明白實力遠不如異人組織的頂部之后,轉而尋求云家的庇護與幫助。
到那時就可完全掌控這個外孫女
有了她的話有了她的話
可是為什么這跟預想的發生了偏移
是因為她太強了嗎
所以不需要云家
邢鶴表面淡定內心灼熱地思考著該如何應對。
而且最棘手的可能還不是這個
她有意無意地瞥了戴安娜一眼。
這個贖身看上去心虛的很。
難不成是她走露了什么風聲
要不然外孫女怎么會單獨要她還拿她為開端口,拒絕與云家的合作這可是她母親家按照調查的線索來說這個孩子從小就渴望見到母親,為此邢鶴還特地找來了云可樂扮演,所以這一切都是不應該發生的
“不行”邢鶴突然動怒,頭一偏說,“這不是極夜給她判不判刑的問題,她的父母有錯連帶著懲罰她是應該的能讓她活著就不錯了怎么還能想著赦免”
邢鶴說到一半覺得不解氣站起來繼續說“我們反對極夜這是沒錯,但是他的一切規章制度不是他們一家人制訂起來的,而是整個社會和異人們的共識,我們反對他們不代表要否定一切規則”
云笑耐心聽完,隨手端起一杯茶遞了過去“注意形象外婆。”
邢鶴一怔,臉上青紅皂白,對那杯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誰曾想轉手云笑就把茶遞給了身后的戴安娜。
邢鶴的視線跟著那杯茶走,在看到最后接茶的那人時更是有瞬間的錯愕。
云笑也回頭,改變姿勢慵懶地靠在石桌上,輕輕地舉著那杯茶,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她。
戴安娜捏著傘,心慌到根本無法思考。
她想她是贖身,她也應該是贖身的。
耳后有戰犯后代的十字架刻痕,五歲的時候被刻骨刀一刀一刀劃在了上面,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她的命不是命,她這輩子最好的結局就是為主人而死,因為生她的父母在戰場上殺死了數倍無辜的人,造成多少流離失所的孤兒們,所以她必須補償
或許其他人會覺醒反抗的思想,認為那未曾見過幾面的父母犯過的事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但戴安娜不是的
她的父母很愛她,她永遠會記得在下雪天哄她捉迷藏的母親,和早就在死在長槍短炮之下的父親,那張血肉模糊臉和凍干的淚水。
即使不明白為何要參加叛亂,但是戴安娜愛他們
因為愛,所以贖罪。
“戴安娜,”邢鶴威逼利誘,“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傘柄快要被捏碎了,她拽著裙子莫名心悸地站在原地。
“贖身贖身贖身”戴安娜開始緊張的發抖,牙齒都在咯咯打顫,“我是贖身、我是贖身、我是贖身”
她終于張開嘴說“我”
“我很想知道一個問題。”幾日前云笑的身影忽然就浮現在眼前,“你是怎么看我的”
碧藍的湖水和斷壁的雪山,那天云笑走后這里就只留下她一人。
曾幾何時贖身是不被允許看到如此美麗的景色的,這里優雅、恬靜、自然,每在那里待一分鐘就會生出更多不公的想法來。
想要更多、更多的欣賞這片美景,想要在此地駐足停留,甚至觸碰,甚至棲息,甚至幻想著隨波逐流,幻想著在雪地留下腳印,幻想著能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