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車,還不如說是一輛老舊的拖拉機。
拖拉機開過來的聲音很大,卡拉卡拉的,像是老舊齒輪碾過,發出清脆的聲響。
大輪胎碾壓還未干透的土路上,留下兩條輪胎印。后車廂是露天的,裝滿牛羊的糞便,隨著碾過凹凸不平的土路,一路震得掉落下來。
漫天糞便的味道。
席顏臉色頓時僵了,被這一大動靜嚇得后退幾步。
她嘴角抽了抽,指著那糞車,不敢置信地質問陸淮青:“陸、陸淮青,這就是你……找來的車?”
“糞車是最近唯一能碰到的車,如果錯過,真的只能等半個月后的物資車過來。”
“……”
席顏腳下踉蹌了幾下,險些摔倒。
溫景趕緊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一臉擔心:“姐,怎么辦?”
她氣了:“能怎么辦?!你還想坐這臭味熏天的車回去?!”
在這崎嶇的山路上,徒步都要七個小時的好嗎!
不對。
席顏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陸淮青:“你們之前不是說,山路崎嶇,很多車想上山都要棄車徒步上來嗎?!他這糞車怎么會上來?!”
這話被糞車的司機聽著了,打開車門跳下來。
司機是個五十多年的中年男人,黑皮膚高額頭,小眼塌鼻厚嘴唇,穿戴樸素簡單,聲音十分粗獷,帶著濃厚的東北鄉音。
“哎呀老妹兒呀,看你這話說的,俺們糞車能上來當然是俺們車技好啦。如果不是俺們的車技好,以風山域這過山車似的崎嶇山路,還真沒多少人敢開車上來。”
“……”
男人身上一股糞便的味道,十分沖鼻,席顏下意識地后退幾步。
陸淮青應該是習慣了,對此全然沒什么神色變化,見那男人走上來,下意識地上前,把他攔下來。
“大哥,她第一次來這里,不知道這里的條件惡劣,還請見諒。”
司機瞅了她一眼:“嘿,還真是嘞。這是哪兒來的小女娃,長得這么細白,大城市來的吧?”
陸淮青眉頭一皺:“你什么時候開車出山?”
司機轉眼看他:“淮兄弟,你也知道,這兒山路崎嶇,車子每開一步,車子就多一分墜山的危險。俺們啊,也不是不帶他們出去,只是這……”
陸淮青從口袋里掏出三張百元大鈔:“這是他們的車費。”
“咦,這有點少呀!”男人一臉貪婪,捏了捏手指示意,“給多點唄,這點錢都不夠俺們來一趟這兒的。”
——
遠處,陸淮青與中年男人在談論著什么。
席顏看見他拿出了紙幣給那男人,心里萬分糾結。
如果她不愿意坐這輛糞車出山,那只能等待半個月來這兒的物資車。
可如果她愿意坐這輛車出山的話,那么……
席顏瞅了一眼那拖拉機。
拖拉機的零件屬實老舊,表面的鐵皮已經生銹,甚至已經破了很多個小孔。
駕駛座上窄小,只能坐著司機一個人。
而露天的后車廂裝滿了牛羊糞,沒有一處地方安腳和坐下。
如果真的要坐,他們只能選擇要么站在糞上,要么坐在糞便上……
“這車……”溫景眺望了一眼,“姐,能坐?”
“不能坐。”
“那就好。”
“可我們一定要出山。”
“?”
“所以,”席顏咬咬牙,忍著極大的不適應,走上去,“我們今天一定要坐上!車!”
——
溫景第一次見這么拼的席顏,那模樣,像是明知會被臭死,但仍然去赴死的堅決。
席顏快步走到他們的跟前,停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十萬元支票。
“大叔,這是十萬元。只要你能帶我們出山,這十萬元就是你的!”說著,她把支票甩到對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