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希回頭望了一眼公主的車駕,命立隊伍停下扎營。
就讓公主再在故國歇息一晚吧,這是周俊希能力之內最大的讓步了。
大使安杰看著隊伍忽然停下來,只沉吟片刻便明白了,并未阻止。
副使倫多卻很不滿,這才走了多久又休息,照這個速度下去,一個月也到不了王庭。
驅馬上前,倫多一臉的氣憤豪不掩飾。
“周大夫,怎么又叫人停下?不是才剛休息好。”
周俊希笑意盈盈、溫潤如春風:“倫多副使,您看這天色已晚啊!”
“我們騎著馬不累,可馬兒也是時候喂些干草了。挑夫們走了兩個時辰,也該歇歇腳了。”
“前面不遠就是漠北了,我們再走一段,去駐邊的蘇赫巴獸營休息。”
周俊希擺出一副為難的模樣,無奈道:“倫多副使,我不能接受您的建議。朝令夕改絕非善事啊。”
“我是做不了這個主,也走不動了。副使想去哪,隨意就是。”
倫多氣憤不已,但又說不過人家,冷啍一聲打馬向界碑方向飛奔而去。
平崗守將統制韓良站在瞭望塔上,看著一支隊伍浩浩蕩蕩的走到不遠處停了下來,正準備遣人去問問是什么么情況。
忽然,有五六個漠北裝束的人打馬沖刺而來,身上還都攜帶著刀劍。
韓良正欲派人攔截時,耳邊傳來了副指揮王養浩冷冷的命令。
“弓箭手,準備。”
韓良一怔,隨即了然。
王養浩今年才十六歲,能做到副指揮是得了父親的“難蔭”。
王養浩的父親是駐守平崗的一個押正,在與漠北人的沖突中殉職了,而且聽說死相極慘。
那一年,王養浩才九歲。
皇上仁愛,憐他孤小,派人接他去京城。
王養浩不受,堅持留在軍中。
兩年前,皇上授他一營指揮的官職,他卻跑到平崗甘愿做副指揮。
韓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要報仇。
“不必校射,七十步,弓箭齊發。”
王養浩挽弓的手一顫,側首望向說話的人,后者報以理解的微笑。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嗖的一聲,是利刃破空的聲音。
倫多猛地拉緊韁繩,驅使馬兒停下來,一個可怕的念頭升起。
“快趴下……”
倫多的話音未落,一支長箭直沖面門而來。倫多往地上一撲翻滾了幾下,才堪堪過這支箭,又被另一支長羽穿透胳膊定在了地上。
倫多痛得呲牙咧嘴,聽到身邊傳來的哀嚎,頓時心中又氣又悔。
生氣的是自己與周俊希無冤無仇,就一言不合而已,周俊希竟然要害他。
后悔的是自己太沖動了,竟然忘了在敵國邊境縱馬會被視為沖陣,可被守軍隨意狙殺。
王養浩放下弓,有些沮喪。他恨漠北人,恨不能生食其肉飲其血,可偏偏眼前有了報仇雪恨的機會,他卻下不了死手。
韓良在邊上瞧見了,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第一次很正常,你已經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