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靜悄悄,仿佛方才那一聲嘆并不是出自溫婕妤口中。綠湖重新躺下,面頰挨著瓷枕的剎那,眼眶有些濕潤。
王爺遠在封地,世子雖在京城卻不能輕易得見。娘娘心里苦呢。這延琪宮更像囚籠,住的越久人就越瘋。
淚水冰冷順著眼角落在瓷枕上,綠湖用手抹了抹瓷枕,指尖像是浸在雪堆里。竟分不清淚水與瓷枕哪個更涼。
“綠湖,綠湖?”掌事太監肖讓輕輕叩擊殿門,“你快伺候娘娘更衣,金爺給娘娘送佛經來了。”
“現在?”綠湖不敢耽擱,一邊套衣裳一邊壓低聲音道:“這都什么時辰了?”
說完方才醒悟,就是要在三更半夜折騰人。
她先把自己拾掇好,進到寢殿,溫婕妤已經坐在銅鏡前綰發。
“不能叫金喜春久等。”她沖綠湖笑了笑,“他不常來。待會兒你把那塊兔銜靈芝玉佩一并放到荷包里,等走的時候賞給他。”
“娘娘。”綠湖輕聲喚道:“那枚玉佩是王爺特特尋來給您安神的。”
玉佩是經由高僧開過光的。涼王費了好一番周折才得到。給金喜春就是白給,他斷不能為了這點子東西向著延琪宮就是了。
“阿彥去長春宮請安,少不得跟金喜春打交道。”溫婕妤斂去唇畔笑意,眸光幽深,“權當給阿彥買糖吃了。”
綠湖心知拗不過她,低低應了聲是。
金喜春抿了口熱茶,困意略有消減。他許久沒來延琪宮了。上次來還是陛下冊封涼王世子時順便賞了溫婕妤幾匹蜀錦幾件玉器。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延琪宮死氣沉沉,坐在這兒還有涼風從腳底往上冒似的。金喜春打了個寒噤。
他會不會被妖氣傷著了?前回陸五姑娘可說了,他陽氣不足容易被妖氣侵擾。金喜春越想越后怕,越想越覺得就是那么回事。溫婕妤等人匆忙的腳步聲自殿外傳來。金喜春回過神來,撂下茶盞起身迎接。
溫婕妤父兄都是武將。金喜春仍舊清晰的記得,溫婕妤初入宮時是何等的神采飛揚。也正是這份與別不同的神采飛揚,令得元和帝對她十分寵愛。
時移世易,帝王恩寵不再。溫婕妤也好似失去養分的花朵,漸漸枯萎。金喜春暗自唏噓,示意小黃門將放著佛經的托盤交給肖讓,“還望溫婕妤靜心誦讀。不要辜負陛下一番苦心。”
溫婕妤笑容清淺,跪謝圣恩。
……
晨曦初露,惠風和暢。
陸珍做男裝打扮,騎著大黑馬從府里出來,優哉游哉往小寬巷走去。那里有她惦記許久的胡麻餅。臨走前,她還特特叮囑陸老太太早飯少用些,等她帶胡麻餅回來就著杏仁糊再吃一頓。
望著過往行人匆忙的身影,陸珍露出笑容。但很快她想到沒能送入地府的鬼靈,上揚的唇角抿成一字。
恰在此時,大黑馬突然噴個響鼻,緩緩住了腳步。陸珍以為它鬧糖吃,剛想哄撩起眼簾便瞧見了笑瞇瞇的蝸兒迎面走來。
這是第二次了。不管她在哪,蝸兒總能找到她。陸珍握韁繩的手緊了緊。
蝸兒走到大黑馬身側,向陸珍行過禮,便道:“殿下在小寬巷等您。”
呵呵!連她要去小寬巷也知道。
陸珍面無表情的嗯了聲,拍拍大黑馬的脖子叫它繼續走。